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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羊可好啊,送来给你开荤的。
你在衙门里,一年才能吃几只羊?”
陈老爹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长年吃枣饭染出的黄牙,又不以为然地捏捏儿子身上,皱眉责备道,“你看你,又饿瘦了。”
“我哪里瘦了?非要胖成你这样才不叫瘦吗?”
陈梅卿带着一股有理说不清的烦躁,催促父亲道,“我在县衙还能没饭吃?你快把羊牵回去,丢死人了!”
“丢什么人?咱家就是靠放羊,才供你读书当了官。
如今我看当官也没什么好,门都叫人砸了,还不如回家去放羊。”
陈老爹一脸鄙夷地训着儿子,完后又固执地将羊牵到陈梅卿眼前,放话道,“天还没亮时枣花就说了,要我送四只羊来,给你补补身压压惊,快牵着。”
陈梅卿听了这话更是不依,甩着手躲开父亲递来的牵绳:“谢天谢地!
我不用补身也不用压惊,她别来烦我就行!”
“哼,我就看不惯你这副样子,当了官就想做陈世美?”
陈老爹不高兴地努起嘴,埋怨自己忘本的儿子,“我花了几百只羊供你读书做官,你要做陈世美,就是糟蹋了我的羊,得照数赔我!”
陈梅卿才不会接受这种莫须有的债务,义正词严地撇清道:“什么陈世美,我又没和她拜堂!”
“哼,枣花说了,婚事随你拖,反正拖到她过了二十岁,你一样得娶。”
陈老爹不由分说地将牵羊绳塞进陈梅卿手里,没好气道,“羊牵着!”
“爹!
你还是我的爹么!
处处向着那丫头!”
陈梅卿只差给自己不讲理的老爹跪下了,“你花了几百头羊供我做了官,回头我娶了那丫头,生下的娃还是得放羊,你想想,这样做亏不亏?”
“不亏,”
陈老爹梗着脖子道,“怎么算都是供你读书做官亏大了,以后你有了娃,我只让他跟着我放羊。”
听见父亲话的一瞬间,陈梅卿脑袋嗡嗡作响,只觉得自己就快要吐血。
“你是我儿子,这辈子也跑不掉。
枣花是我买的媳妇,养了十几年,羊也贴了十几头,她要是跑了,你也得照数赔我!”
陈梅卿听着父亲惊天地、泣鬼神的小九九,傻眼了半晌,才忍辱负重地向他提议:“爹……你若是只心疼钱,怕浪费,我不介意你娶了她,给我添一个后妈……”
“我这岁数,娶两个婆娘也添不了丁,还要白添一张大床,费钱。”
陈老爹面不改色地摇摇头,无比潇洒地与儿子道别,“我回去了,山头总得有人看着,记得把羊杀了吃,皮和角给我留着,下次我路过县衙就来拿。”
陈梅卿目瞪口呆地牵着四只羊,望着父亲圆胖的背影越走越远,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背后传来一阵窃笑,他才僵着脖子回过头,发现了鬼头鬼脑的齐梦麟。
“真是想不到啊,陈县丞这么风雅的人,令尊竟会如此的……质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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