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霍戍便率先扯着马出了院子。
纪桃榆愣了一下,纪爹和纪娘见着霍戍走远了,这才低声同哥儿道:
“回屋里去,爹娘就晓得招呼,快些把身子养好才是。”
纪桃榆闷闷应了一声:“噢。”
看着爹娘和霍戍都依次出了门,他跑到围墙边上往外偷瞧了两眼,看着霍戍高立的身影愈行愈远。
他心有感慨,萍水相逢却是救命之恩,也没来得及好生答谢,不晓得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碰到。
“霍义士高大威武,相貌英俊,莫非舍不得他走?”
纪桃榆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偏头见着竟然是背着手的阿祖,松了口气:“小桃子自知失礼,阿祖可别打趣我了。”
“这话是说给自家人听的,戏言。”
黄引生拿了一块桂花糕丢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味道让人心情愉悦,他笑了起来:“你爹娘啊,把你的规矩教得太严了,谁家哥儿像你一样,事事总拿着尤二郎是读书人说事,一味的礼教圈着,活得太不自在了。”
纪桃榆上前亲昵的挽住黄引生的胳膊:“到底是阿祖见识多,心胸宽广。”
黄引生受用的点点头:“嗯,这回的桂花糕做得好,咱们回屋去再吃两块儿,等回去的时候给黄芪也捎一些。”
纪桃榆笑眯眯道:“好。”
糕点是甜的,赵家却是苦的。
溪上赵家不过是处土草棚,又还年久失修,棚顶都有些杂乱生草了。
才见纪家的敞大,相形见绌,看着实在寒酸。
沿溪的秋风吹过来经行此处也萧瑟了不少。
“里正怎么来了!”
霍戍打量间,有个老妇人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眼见是来者,心里不免咯噔了一声,却也还是连忙招呼。
“里正黄娘子快屋里坐。”
“可是为秋收赋税的事情?劳里正来回跑,我这头已经在想法子了,还望里正再缓些日子。”
赵母恭敬开门迎夫妻俩进门间,发现后头竟多出来了一张脸生的面孔。
乍然见着如此高武凶悍的人,她心下悸悸,小心甚至有些讨好的看向黄引生夫妻俩。
心中怕是今年州府户房派下来的催税官差。
“此番不是为赋税的事情所来,娘子家的情况我们都是晓得的,哪回不是尽量宽泛着赋税的时间去。”
黄蔓菁连忙先宽了一通赵母的心。
这赵家实来也是苦命,早年间赵父走街串巷为货郎时,遇了恶霸被打断了腿,家里一下子没了进项反得花钱养病。
家中穷苦,一应赵母给支撑着,眼看儿子大了能分担些家事,然松快些的日子未过两日,北域战火愈演愈烈,朝廷加大了兵役征收,赵家未有银两给儿子捐徭役,只能随军上前线。
不想这一去就再没了消息,前两年赵父也走了,儿子又没消息,独只赵母一个人日日伤心,又还得艰难过日子。
四十出头的人熬得跟五十余的老婆子一般,头巾包着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叫人瞧了都忍不得叹息一场。
黄蔓菁扶着赵母:“元娘子莫怕,这是长岁的袍泽,特地千里迢迢从北方过来拜会你的。”
她小心说了来意,同赵母介绍了霍戍。
虽是未曾提及赵长岁如何,听闻霍戍的身份,赵母眼睛里便已经包了眶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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