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对你再不说谎言。
既然你追根究底,我就如实和你说。”
“嗯,我听着。”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窗边的小榻上。
湛奴睡得正香甜,荀玄微盯着灯下映出的红扑扑的小脸,声线淡漠下去。
“实话并不总是好听的。
——梵奴可以留,他绝不能留。”
“听我说,阿般。
他是废太子唯一的子嗣。
废太子是如何身亡的?”
阮朝汐应声道:“先帝遗诏赐死。”
荀玄微摇头。
“错。”
“那……宣城王意图篡位,矫诏赐死。”
荀玄微还是摇头。
“你说的,是当夜发生的真相。
但真相并未流传出去。
世人口耳相传的,是另一个故事。”
“众人口中早已传得人尽皆知。
先帝驾崩之夜,我和萧昉二人深夜奉遗诏入宫,扶持梵奴登基,太子废死,东宫余党皆死。
遗诏是个铲除政敌的好借口,我也确实用了。
废太子之死,不论我认还是不认,早已和我摆脱不了干系。”
“梵奴可以留着,因为众人皆知,先帝驾崩是多年前的征战旧疾发作。
原因干干净净,我清清白白。
我于梵奴有拥立之功而无仇怨。”
“但湛奴不同。”
荀玄微起身走到小榻边,低头凝视着熟睡的幼童。
“莫看他如今年纪幼小可爱。
幼童终有一日会长大。
他长大之后,不断会有人告诉他,他父亲死于我手上,身为人子,需为父报仇。
他会被人撺掇得起了复仇之心,成为心腹大患。”
他拨暗了油灯,走回床边。
细心地拉开软衾,围拢在阮朝汐的肩头。
“我说得足够清楚了。
今晚既然把他接来了,睡一个晚上无妨。
明日把他送回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