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他忍受宫廷争斗,为他费尽心机,为他落到如此地步,莫非你以为他真的能接你再回宫么?莫非你还觉得他能予你幸福么?”
他所言句句皆刺中我心中之事。
我忍住眼泪说道:“如今的茉儿早已不是当初的茉儿,无论落到何等地步,亦是天意如此,要惩罚我昔日之过错。”
他沉声说道:“昔日一切都是卢杞的错,天意若要惩罚,该受苦痛的亦应该是我,不是你!”
言毕将我拥得更紧,无论我如何挣扎他都不肯放开。
以前的卢杞并非如此强人所难之人,我心中隐隐只觉得他竟似有些陌生。
我在他怀中无计可施,终于落泪道:“当初既已错了,何必如今再错下去?我在冷宫里并无怨言,你为何定要觉得我在受苦?”
他以手拭去我眼泪,道:“是否在受苦,卢杞并不知道,但你若是开心,怎会深更半夜在宫苑中行走落泪?你为他如此痛苦,他又能如何?”
我一边挣扎一边说道:“我已是皇上之人,你不可如此待我。”
他凑近我耳边说道:“我早已说过,我根本不会介意。”
他此言似是欲与我再续前缘之意,我忙说道:“世易时移,你不可忘记你我之身份。”
意指他不可携带我再私逃出宫,此时非彼时,我定然不会应允。
他轻声道:“我怎会重蹈覆辙?”
我愈加迷惑。
他并不再多言,又拥了我些时候,伸手抚摸我颈项道:“那玉饰可被你丢弃了么?”
我不知如何回答他,只是摇了一下头。
他略有宽慰之色,踌躇片刻方道:“我近日在中原一带巡视,可以常来看你。
皇上已有亲征回纥之念,边疆战火一触即发,他恐是无暇顾及你。”
我心中如有重石压下。
大唐与回纥之战终于来临,卢杞之言却是非我所愿,我并不希望他常常如此不避危险地夜探禁宫,但是我若是声张,此事又更加难以澄清。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我道:“茉儿,夜寒露重,你该去睡了。”
我正欲嘱他以后不可如此,他却说道,“我知道你顾虑何事,我对你并无冒犯之意。
如今我俩近在咫尺,只要能够常常见你一面,于愿己足。”
无论他此言真假,我只须自己意志坚定,与他之间便可再无纠葛。
他依然是悄然离去。
我回至仪鸾殿,心中更是担忧不己。
皇帝为何定要御驾亲征?
芙晴之事本是我心中之痛,他书信之中只字未提此事,恐是怕我知晓。
次日清晨,我修书数封。
一封寄与父亲:一封寄与表兄路维扬,他升任驸马都尉,皇帝攻打回纥己万事俱备,志在必得,此次出征正是建功立业之良机,定会命他前去,我信中嘱托他暗中保护芙晴:另一封呈递与皇帝,此信只为诱他前来东都见我一面,他若是真要御驾亲征回纥,我须得让他允诺我尽力保住芙晴不受伤害。
我在东都确实不知朝廷中事,但是分明感觉到皇帝身边必定发生过不少变故与纷争,并且与卢杞皆有关联。
信使不敢有误,策马直奔京都而去。
如无意外,他明日此时便可见到我所寄书信,我断定三日之内,无论政务如何繁忙,他会分身至东都一行。
这些时日以来我整夜失眠,辗转反侧。
蓝笺将所种罂粟之果实磨成齑粉,与蜂蜜调制成药丸让我难眠时食用,竟是十分有效。
今夜我只觉心情烦躁难安,便起身取了那床头小金盒,拿出数颗药丸又吞服进去。
不久之后,我便昏昏睡去。
似是在梦境之中,似乎有人走近我的床边,轻唤我道:“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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