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如今,皇阿玛果然先他一步去了。
嘉庆帝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心中的滋味。
究竟是恨多一些,还是什么多一些。
但不管怎样,逝者已矣。
他只须在人前尽到为人子的孝道,也就算对得起皇阿玛了。
做了四年皇帝,他这几日才算是真正尝到了主政的滋味,也明白了皇阿玛为什么迟迟不愿与归政于他。
试问天下间,有几人能抵挡的住世间万般皆臣服于己的诱惑?
连皇阿玛这样英明神武的君主尚且不能,又何况是他?
如今皇阿玛一去,他便是这天下之主。
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能自称为“朕”
了!
嘉庆想到这儿,只觉得畅快不已。
有那往日敢不听朕号令者,或是那仗着皇阿玛宠爱,嚣张跋扈,连朕都不在眼里的人,如今朕看谁还能护着他!
嘉庆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想起那人为官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自己若想将其势力连根拔起,只怕得多费些心思。
他一想到这儿,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放在早就不在了的人身上。
随手把烧了一大半儿的香塞到随侍灵前的太监手里,奠酒举哀之后,他便匆匆的离去了。
匆忙离开的嘉庆帝,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模样,早就落入了一个人眼中。
那人飘在乾清宫袅袅升起的香烟之中,脸色阴沉的盯着嘉庆帝的背影,他的相貌服色,俨然和大行太上皇帝一模一样。
实际上,他的确就是刚刚龙御归天数日的乾隆皇帝。
乾隆皇帝面色阴沉,极为不甘的盯着自己儿子的背影。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虽说从嘉庆三年身体不豫以来,他就隐隐料到自己只怕是大限到了。
可他那也只是隐隐有这个念头而已。
君临天下六十载,威加四海,天下臣服。
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
虽说即位之初,他一时激动,放出话去,说自己绝不越过他皇玛法圣祖仁皇帝在位的时间去。
可临到禅位那一刻,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有多么不愿意把那把椅子让出去。
不过还好,他虽禅位了,但威势尚在,诸臣工依旧惟他命是从。
永琰么,也时时孝顺,万不敢拂逆了他的意思。
那三年,他真是过的无比的畅快,大权仍旧在握,且宝刀未老,后宫内的嫔妃们依旧为了他争风吃醋,这让乾隆无比的满足和自傲。
可谁曾想,不过是身体不豫,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的功夫,他竟然……竟然就龙驭宾天了?
乾隆不甘心,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他后宫中的那些美人儿,若是没了他,那日子可怎么过?这几日,他有多少次试图扑回到自己的身体上,可每次,无论他怎么睁眼闭眼,始终没办法让那具躯壳再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