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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干一辈子这个吗?”
“不会,”
贺图南非常干脆,“没有什么行业是万年长青,也许我会干个五年十年,中途发现别的机遇了,也会离开的。”
孙晚秋感慨:“我也相信你,我本来觉得,念好书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这次,我明白了,念书学习还是非常有用的。”
贺图南微笑:“难能见你低头,你这个人,很骄傲的。”
孙晚秋反问:“贺总不骄傲?”
贺图南说:“没你骄傲吧,你当年很看不上我和牧远。”
孙晚秋很大方承认:“是,当年确实是,现在不了,徐牧远还在北京吗?”
“对,新谈了个女朋友,过年没回来,陪女友去旅行了。”
孙晚秋说:“你们都是围着女人转的那种男人。”
贺图南没否认:“要走,也等婚礼过了,颜颜肯定要你当伴娘的,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孙晚秋道:“我还没说一定走,请我当伴娘,贺总得舍得出血,我不轻易给人当伴娘。”
贺图南笑得非常松弛,孙晚秋很久没见他这么笑过了,他笑起来,跟贺以诚的样子差很多,她总是在某个瞬间,会在贺图南身上看到贺以诚的影子。
其实,那个夏天,已经非常遥远了,但至今都是她最重要的记忆。
她突然觉得一阵孤独,这种东西,是展颜时常能感受到的,她好像总是在孤独。
此时此刻,孙晚秋也觉得孤独,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夏天,还是因为展颜已经嫁做人妇。
也许,她会永远一个人在路上,像当初离开小展村的那个夜晚,有星无月,群山黝黝,她一个人,不停走,只有不停走。
她想到展颜,少女之间那些暗微的角力、扶持、分离、陪伴都告一个段落了,她第一次为这种结束感到伤怀。
清明节前,贺图南陪展颜回去烧纸,给村小带了一批图书,他们卸书时,小孩子围着看,又摸又笑,话很多。
可当展颜真跟他们说起话,他们怕生,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上前。
等给他们分了些零食,好嘛,野狗似的乱抢,高兴得不得了,到底是小孩子,有口吃的,快活死了。
漫山遍野的桃花,春天就是这样,花排着队地开,它们这么美,不管人看不看它,都要开,自在得很。
展颜折了两枝桃花,放到明秀坟前。
又折了两枝,去石头大爷父子那里,她出生的时候,石头大爷就是大爷的样子,等她长到二十岁,石头大爷仿佛还是那个样子,然后,死在了那个样子里。
她觉得很对不起石头大爷,他把脑袋伸进绳子里那会儿,也不晓得在想什么,无从知道了。
只是一想到这点,展颜心也就拧成了绳。
坟上青草盛了,就是很乱,没人拜祭,当初怎么抬到地里来,埋下去的,不晓得。
这地,本来是石头大爷的地,他就一个傻儿子,也没了,这土地便扆崋被政府收了回去。
谁家继续种的呢?不知道,反正两个坟头挨一块儿,四周长起麦子。
石头大爷是割麦子的一把好手,快得很,出活,年轻的时候常常带着镰刀,磨刀石,被人叫到山的那边帮忙,管饭,还能给半口袋旧粮,他给扛回来。
展颜这次在石头大爷坟前,站了许久,她心里说:石头大爷,我嫁人了呀,你可知道,以后我来看妈,就会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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