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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情翻了个身,将臂撑在地上,蜷起身子,“你说得不错,出路不曾寻着,死路倒是摆在眼前。”
他被杀了数十、说不准已有数百回。
每一回的死法大同小异,却又有些分别。
不变的便是乱箭攒身一般的痛楚,魂神仿佛要被撕扯破裂。
剑刃抹过脖颈、穿透身躯,黑雨融化四肢的痛楚依然残存,仿佛有利刃在缓缓割开血肉,铁钎刺入身中搅动。
“所以你明白了么?你注定要死于今夜。”
天书坐了下来,语气忽而轻缓,“一位灵鬼官尚且能将你杀个落花流水,若是龙驹率灵鬼官而来,你岂非永世不得翻身?你弱敌强,你如今便似在螳臂当车。”
“那要如何是好?”
易情又将身子翻过来了,定定地望着天书。
天书仿佛在笑,“依我看,你便留在这儿罢。”
留在这处?易情听得一头雾水,此时又见得天书张臂,仿佛在环抱这水墨苍苍的世界。
墨溪横流,他们仿佛在其中游荡。
“不错,留在此处。
只要你安心阖眼,此世便既无生,亦无死。
你不必遭受苦厄,其余人亦能逃脱死难。”
“然后呢?留在这儿以后,我要做何事?与你说体己话,陪你解闷么?”
易情翘起了二郎腿,讥嘲道。
天书笑道:“是呀,若是你愿意,我能永远陪着你。
这里便是你的雨棚、泊港,你能安心入眠,不必再理会尘世喧嚣。”
易情却跳了起来,朝它啐了一口,“呸,你错了,这儿才不是甚么雨棚和泊港。”
“那是甚么?”
“是监牢。”
易情抱着手,吐舌道,“你是不是想永远困着我,不教我脱身?我早已看穿你诡计啦,你就蹲在这儿,瞧着你这些墨字墨画解闷去罢!
永远、一直待在这里!”
天地仿佛于那一瞬凝结了。
苍阴阴的山壁上,墨团如山石滚落,流淌的墨痕像断了流,干涸在一片苍白麻纸上。
纷零的纸屑蔫蔫地落下,天书无言以对,却又见易情走到他面前,脸上咧开一抹冷笑。
“还不让我走么?”
易情嗤笑了一声,“你想在这里呆愣到何时?”
“走?走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