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然后我娘亲就回来了啊,给我带了许多中原的小玩意儿,吃的用的玩的”
还有她自己腰腹之上一道长长的伤疤,难又狰狞,一就知道是下了死手,几乎要把沈素的娘亲拦腰折断。
但这个南疆女子还是笑着的。
她好像只是出了趟远门,买了些东西,小包袱变成大包袱,琳琅满目地又铺开了,招手让女儿赶快过来,先紧紧抱着人亲一口,然后便忙着让她有没有喜欢的。
尚且年幼的沈素着娘亲一丝不苟的穿着,再不复从前纤腰外露的妩媚,反而比中原的高门大户包裹得更严实。
还有她苍白的脸色,即便是母女重聚这样的喜事,也不能冲淡那堆积已久的虚弱之感
当时沈素就知道了,这一世,想来她的亲缘依旧浅薄。
她的娘亲用一身濒死的重伤,换她父亲死不瞑目的一双眼,又因为被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所救,欠下一个天大的恩情。
而母债女偿天经地义,这才有了如今名震中原的“南疆毒女”
。
如此纠纠缠缠乱成一团的往事,直到娘亲病故之前,才终于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略过当初让她父亲不惜抛妻弃女的人先不提在她娘亲来,若当真情深义重,便是天仙在世也不能阻碍他回家的脚步。
这个至死未曾再嫁的女子,一生憾事有三。
一是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从此淡情。
纵然不悔,却也再不能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
二是没有等到报答救命之恩的机会,无法干干净净地离开人世。
最后也最重要的是
“我不能再守着你了啊,乖宝。”
病榻之上,气若游丝的女人着自己年少的女儿,肖似的眉眼间只剩下满满的惦念,像是穿透了这十数载时光,回望着当年那个趴在她怀里细声啼哭的婴孩。
毒术教了,蛊术教了,心法轻功暗器所有会的东西都教完了。
明明已经确认女儿足有自保之力,乃至于是南疆百多年也未有的奇才,可真到最后了,这个女人却突然不放心起来,那般恋恋不舍的目光,似乎还想把沈素抱在膝头,再喂她喝一口水,吃一口饭。
“万一以后也被男人欺负了,没有娘亲撑腰,我的乖宝要怎么办啊”
“不会的。”
小姑娘握着母亲冰冷的手,一字一句地许诺“红线蛊早就养好了,到时候上谁就种给谁,多种几个也无所谓。
哪个男子还敢欺负我”
她顿了顿,仿佛有些炫耀似的,“我比娘亲聪明多了,也厉害多了。”
所以,不要担心我。
命不久矣的女人费力地眨了眨眼,眸中升起一点模糊的笑意。
沈素就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榻,把母亲纳入怀中,比预想中更加单薄的身躯让她微微一怔,却很快就将人稳稳抱住了,像是幼时她带着她古树观星时一般,也轻声哼唱起南疆的陌上小调。
“青青草,红红花,雨打芭蕉,催我归家
远远山,邈邈云,炊烟隔岸,问我音讯”
她这一世的母亲就睡在歌声里。
沈素把娘亲葬在了南疆,然后单枪匹马地闯进了中原武林,见到的第一个大人物就是上官金虹。
虽然上去和“靠谱”
两个字完全不沾边,但她确实是个言出必践的人,更何况是许给亲生母亲的诺言。
“虽说红线蛊治得住身,管不了心,不过也算聊胜于无了,好歹也是个杀人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