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儿的聪慧乖巧哪里是她教导出的,分明是稚儿天生如此。
她居然对此感到庆幸,庆幸有个如此贴心的女儿,从不让她多费心神,比前面三个孩子好教多了。
赵芬有一瞬的羞愧感,认为自己不是好娘亲。
她很早就意识到稚儿与她兄姊们不同,更机敏灵性。
但她却一直照着之前养育孩子的法子看顾稚儿,没想过一个聪慧的孩子该用不同的法子来教养。
稚儿翻床这事就像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总以为以稚儿这般乖巧的性子不会有什么危险生,因此也从未担忧过。
偏偏事情就这么巧,以为不会生的事,这么早就生了。
一开始她是气恼丈夫的,但冷静下来,心绪就转为恼己了。
稚儿翻床,丈夫粗心,这些都是外因,而内因则在她自己。
她责怪自己的疏忽,也暗下决心,以后对稚儿再多些关心。
但她又格外清醒地意识到,她自诩的“爱子如命”
,却原来是欺骗自己的假象。
她爱孩子,每个都爱,但她更爱的是自己。
令她心惊的是,她觉察不出这有何错,是潜藏的私心吗,也许吧。
她的哭,也不是因为伤心,是一种自己识破自己后那种说不出的情绪。
有羞愧,但也只一瞬,更多的是什么呢,不知道,她不想深究。
其实,这种说不出的情绪远远不会让她真哭出来,她同妹妹一样,知道哭最是无用的。
但无用是于她而言,于丈夫而言,她的眼泪是有用的。
如同成婚后为数不多的几次落泪一样,这次她也是哭给丈夫看的。
她想要丈夫的怜爱,想告诉丈夫自己因着对孩子不上心而感到羞愧,感到自责。
这些情绪都是真,所以无意识间,眼泪就滴滴落下了。
她知道自己貌美,泪中带笑会更美,她从不吝啬向丈夫显露她的柔美。
笑过后就无需再落泪了,过犹不及,言归正传要紧。
“夫君,你无需哄我,我是有错的。
你在外忙于屠肆生意,而家中诸事和教养儿女就是我要操心的生意。
若不是我疏忽大意,稚儿今日不会有这样的举动。
夫君,好比你谈了一桩大生意,在真正成事前该是要再仔细不过的,不会刚促成生意就沾沾自喜,甚至连谨慎都忘了。
可我明知稚儿聪慧,却仗着她乖巧,从未教导她不要涉险,甚至比对良儿他们还要少了几分关心。
越是聪慧的孩子,越是很有自己的主意,这么重要的事,我却一直疏忽了。
今日幸好稚儿没有受伤,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屠威听娘子说完后没再言语,想来是说完了,他试探着开口,“芬儿。”
见娘子没有阻止,继续道:“芬儿,你不该往远了说,就说今早,哪是你的错,分明是我的错。
稚儿一贯是卯时醒的,除开今早,芬儿你又哪回起迟了,但这不是赖我吗?
芬儿,你不该责怪自己,怪我吧,我是稚儿的阿爷,也没为她多考虑。”
赵芬摇头表示不赞同,“夫君,我。”
话音刚起,屠威起身将她揽进怀中,捂住她嘴巴,不许她继续说下去。
赵芬于是不说了,顺势倚靠在丈夫怀中,任他搂抱自己。
屠威垂下脑袋,贴在赵芬颈侧,单单贴着,没像以往那般挨蹭。
“芬儿,我不该让你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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