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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要是照你那样说,那人家受了重伤的,还不都得羞羞掩掩地捱到晚上来医治了,这是什么歪理呀?”
女孩的眼神率真干净,满面皆是挡不住的明媚。
而被拉到房里关起来,且被大夫数落了一通的病患少年,笑意则有些微僵:“姑娘,我说了没事……”
“那没事你让我看一眼不就好了嘛,多简单啊。”
还不等他说完,沈青棠便直接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按着坐在了榻上,笑着哄道,“你都不知道你的脸色有多糟,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怕什么换药呀?”
“……”
魏珩笑意僵住,有些认栽般地转过了头。
她那幼稚单纯,像哄三岁小孩一般的眼神,实在是看得他有些无所适从,浑身不自在。
在行医救人这方面,沈青棠似乎总有种天然的固执。
她软磨着扳开魏珩那逐渐放弃抗拒了的手,将他半边衣领都直接翻到了手臂之下,“我是大夫,切症下药定是比你要准一些的。”
“你就放心,我……天哪。”
看到青紫一片的脊背后,沈青棠顿时吓得掩口低呼了一声。
这一声讶异,虽说是在魏珩的意料之内,但还是刺得他耳膜有点犯疼。
他轻舒了口气,勉强勾起唇角,有些许不悦地转向她,“看到了?”
只不过是在打斗时,不慎被人踢到或碰到了,肿了些地方,过两天都会消去的,并不是什么大事,本就没有必要引出这样的动静。
“这、还有这……”
沈青棠微张着嘴唇,指着那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又指着那被草草上了药还有些炎症的伤口,心里止不住地发颤。
她轻轻抚上了他所剩无几的完好皮肤,眼眶又开始有些泛红了。
原先他受过的伤,她每一处都记得很清楚,现下分明还多出了一两道,那划拉出来的血红口子,每一刀都好像是割在了她的心上。
“他们对你动手了是么,是不是还打你了啊?”
她哽咽着看他,满脸委屈样,“肿得这么厉害,都没有块好地方了,你怎么都不和我说呀。”
魏珩愣了半晌,旋即又禁不住低笑了一声,感觉所有的脾气都要被她磨得没有了。
分明受伤的是他,怎么她倒先委屈上了?
他就是怕了她这种,一遇到事情就泪眼汪汪,感觉天都好像要塌下来的脆弱模样,搅得他心里也莫名其妙的,怪不是滋味。
可稀奇的是,她和他总共也不过才相处了一天多点的时间,与生人倒也无异,哪里来这样的深情厚谊的?
少年似有些不解,静静看向她,语气里还带着点微微上扬的起伏,“我受伤了,你就这么难过么?”
“嗯。”
沈青棠噙着泪花,从木箱里寻出几瓶活血化瘀的药油,倒在手心里仔细搓热了,小心覆上了他红肿的伤处,“人心都是肉做的,怎么可能会不心疼呢。”
软乎乎的手像面团一样贴了上来,柔似无骨,隔着肌肤传来了无声又绵延的温情与担心。
魏珩的嘴角微不可查地轻轻牵了一下。
人心都是肉做的……
么?
很久以前,他也是曾这么想的,可事实却不尽人意。
也不知是哪年的寒冬腊月,他照例去路过母亲的厢房,难得看见她在院里赏梅,喜得心花绽放,只以为终于能同她说句话了,忙使了力气跑过去,还在雪地里一个趔趄磕伤了膝盖。
可听到声响的母亲只是回眸瞥了他一眼。
时隔多年他依旧记得,那眼神冷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对苍白的日子没了生趣,对连心的骨肉没了情感。
比漫天的雪花还要冷,比覆冰的砖地还要硬,一直寒到了他的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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