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和朗声道,“我是胡县令的儿子”
薛延满意点头,给他掀了帘子,“进去吧。”
佟掌柜是个势利眼,眼见着胡安和逆着光进来,“哎哟”
一声,赶忙迎过去,拱着手道,“胡公子”
他笑得皱纹堆叠,问,“这是哪儿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有何贵干”
胡安和大方一笑,道,“佟掌柜,我来你这当铺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来当东西啊。”
佟掌柜连声道,“是是是,您二位先坐。”
而后转头招呼伙计,“快给胡公子和薛公子茶。”
茶很快上来,雨前龙井,香气扑鼻,比胡安和家里的老普洱不知好了多少。
佟掌柜笑意盈盈,“不知二位是想要当什么”
薛延使了个眼色,胡安和见,神色转变的更为淡然,道,“这位薛公子是我的朋友,他前几日开了个店,我为贺喜送去了个青花瓷水缸,前朝官窑烧的,拿来养些荷花用。
但前些日子我去宁安游玩,又见着了个更大更好的水缸,便就想买下来,再送给他。
但那店太小,放不下这两个缸,便就来佟掌柜的铺子,卖掉一个。”
他这罗里吧嗦说了一大通,似有些唠叨,但却极为有目的,就是为了给佟掌柜留下个财大气粗、见识广泛、不好惹的印象。
胡安和了佟掌柜一眼,又道,“若不是嫌那东西太大,赏人又不合适,我也懒得麻麻烦烦地到当铺来卖,几个钱而已,还不够我这一通折腾,您说是不是”
佟掌柜恭恭敬敬的,“是是是。”
胡安和微微一笑,“那您说,前朝的官窑青花瓷水缸,约莫两人合抱那么粗,估值多少钱”
佟掌柜有些为难,“这个,没见着实物,可不好说啊。
官窑烧的东西,花瓶值钱,水缸这种粗杂物,反倒贬价,约莫也就五六两银子罢。”
五六两银子,和当初薛延买下店面时候,张掌柜说的一般无二,佟掌柜倒是没作假。
薛延手指摩挲着下巴,冲着胡安和挑挑眉,后者领会到意思,哈哈一笑,起身道,“果真如我所料,如此廉价,这种小物件,也是劳烦佟掌柜还要费心了,想必您也不上眼。
我前几日与父亲交谈,聊及您,说是佟家的当铺一月光是税额就要交五两银子”
他话说一半,扬颔轻轻“嗯”
了声。
那气势与薛延学来的,虽不说十成像,但精髓也演出了七八分,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样子。
佟掌柜面色一白,以为胡安和是代父亲来要税款的,心中惶然,心思一转,赶忙道,“哎哟,难为胡县令记挂了,我最近家里出了些小事,没空查账,这税款就漏了交,让胡县令费心,真是罪过罪过。
您回去与胡县令说声,要他千万别动怒,这银子我明日就亲自送到衙门去,与他谢罪”
胡安和心中一喜,他就是听薛延命令行事,想要吓唬他一下,没想到这佟掌柜真的做了亏心事。
他这心里一有底气,做出的气势就更足了,摆摆手道,“佟掌柜心中有数就好,至于旁的,我就不好多说了。”
胡安和淡淡瞥了旁边弯腰弓背的佟掌柜一眼,起身理了理袖口道,“那我便就先走了,待会差人将瓷缸抬过来,给您瞧瞧。”
佟掌柜“哟呵”
了一声,抹了把头上的汗道,“这小事哪能劳您费心,我遣个伙计去就成了,您给带个路就行。”
他回身招手,喊了个伙计过来,低声吩咐,“到了就搬回来,样式年代都不用细瞧,有缺口咱也认了,”
说着,又塞了二十两银子到伙计手心,“拿了货就给钱,记得说点漂亮话,听见没有”
伙计腰背挺得笔直,“晓得了”
薛延离得近,将佟掌柜的吩咐听得清清楚楚,他眉梢微动,又很快掩下,垂眼抿了口茶,而后跟着起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店里少了个荷花坛,薛延手里多了二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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