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忘舒心中明白,父亲定是不测了。
前来报讯的都是父亲手下亲兵,面孔都是熟悉不过的,又怎会有错?
但如今在战场上厮杀,士气可鼓不可泄,自己也只能将他们杀了。
身为战将,这身子已舍国家,原就不是自己的。
此战自中午战到黄昏,诛杀大陈国将军尽万,伤损无数。
只恨右翼军失期未到,北面这个缺口无法填补,大陈国军仍是逃出不少去。
眼瞧着日已将暮,前方山峦重重,道路险恶,秦忘舒只好传令收兵。
诸将络绎来到秦忘舒的军营之中,说起战场上种种厮杀情形,皆是兴高采烈。
那声音几乎要将账顶给掀翻了。
秦忘舒陪着众将欢笑,心里却如刀割一般,他先前已将后来的几名亲兵唤到身前,细细问明了,知道大帅竟被人刺杀了,刺客声称冲灵未修林天奇,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来头。
军中惯例,既然大胜了,自然要大摆酒宴,犒赏三军。
秦忘舒与几名将军在账中饮酒,刚吃了两盏,有报右军主将宋元朗到了。
诸将皆停了酒,向账外瞧去,面色愤怒。
今日之战,若是这宋元朗早到半日,大陈军哪里跑得了一个?若能全歼大陈军野战主力,大晋军挥兵北上,月之内,必灭大陈。
军账内烛影摇晃,一名将军全身甲胄抢步进来,正是右军主将宋元朗,此人进账就叫道:“不得了了,大帅被人行刺了,你们怎地还能吃得下酒?”
诸将听到这话,齐皆动容,两名赤甲军将领抽出刀来,大喝道:“宋将军,你若敢胡说八道,我等就算职位低于你,也定要将你斩杀了。”
宋元朗慌忙摆手道:“我说的句句……”
正说到这里,忽见秦忘舒目光阴冷,向他横目扫来,瞧得他浑身一颤,急忙就住了口。
秦忘舒手按刀柄,森然道:“宋将军,军中先前多有谣言,我已查得明白,那是大陈军故布疑阵,乱我军心。
你这消息,是亲眼瞧见,还是听人谣传?”
宋元朗讷讷地道:“我与中军大营隔了数百里,自然无法亲眼瞧见。”
他瞧见秦忘舒目中几欲喷出火来,总算明白过来,低下头来:“这话也是听别人说起,想来定是大陈军的谣言了。”
秦忘舒道:“这就是了,军中谣言多有,若是桩桩都信了,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倒是宋将军失期之罪,又该作何解?”
宋元朗在军中职务本是高于秦忘舒,资历更是深厚,此刻迫于秦忘舒杀气夺人,竟不敢抬头,低声道:“末将一时不察,听了这谣言,竟信以为真,这才不敢轻动。
末将真正该死。”
秦忘舒松开刀柄,道:“将军失期之罪,自有监军探得明白上报国君,忘舒怎敢置喙。
宋将军远来辛苦,还请先饮上一杯。”
宋元朗讪讪地寻了个位子坐了,刚才两名拔刀相向的赤甲军将领过来敬酒陪罪,宋元朗也只能饮了。
这酒宴饮到半夜方撤,诸将散尽之后,秦忘舒以军情为名,唯留下宋元朗与李将军。
等到账中只剩下三人,李将军道:“忘舒,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若果然中军有变,我等还需早做准备。”
秦忘舒不禁流下泪来,道:“李将军,父帅果真是被人刺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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