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个整待入港,千不合、万不合,李怀雍在此时纵眼风一抬,看清云箫韶一张冰雪样的脸。
真真冰雪样,任他伏在她身上情动情热,她的眼睛里寒意凛然。
她长发泼洒一般散在枕上,一只脚儿还挂在他臂弯,她看他的眼神却好比在打量一件死物。
“……你不……?”
天地良心,李怀雍想问一嘴来着,问云箫韶你是不是不愿,可一霎雪光照打进胸怀,猛然想起那张红花炭的方子。
开方子的人,他可关押料理,可是开出来的方子和药,自挡不住,已经到云箫韶手中。
即知,多余他问,她不愿,她不愿为他落个根蒂,甚至不愿和他亲近。
免不得,李怀雍忆及正月十五慈居殿的灯宴,那夜里月影真还是灯影真,她不发一言,果真只是一时受着惊吓?她是血热梗喉还是眼冷旁观。
话头打一个转,到嘴边:“瞧我,恁是不体贴。
你舟车劳顿才来,”
慢慢给她手脚收束好,锦被拢好,“等你歇歇,好不好?”
云箫韶没答话,枕边手上一松。
见她无言,李怀雍又拥她片刻,左右舍不得撒手。
他是舍不得,云箫韶也是舍不得,她舍不得她成哥儿。
待李怀雍真个偃旗息鼓,预备歇宿,云箫韶摸一摸掩在枕下的攒丝簪子。
但凡李怀雍一根指头尖儿碰着她,她脑子里没别的,只有当是时成儿断气时候模样。
小脸儿皱的青紫,眼皮望上吊,见白不见黑,声如蝇呐四肢如搐,一口气没上来生生憋死在她怀里。
何苦来哉,到人间走一遭吃这等苦?归根究底,还不是李怀雍一根行货子做的孽!
方才他再那么着寻头探脑,她手上簪儿瞄得准,也不指望这花俏玩意有甚大作为,就照着他招子扎便了,叫他害疼,叫他从她的身上滚下去。
方才不觉着,这会子觉出来,满手心里都是冷汗,胸腹间也旁的没有,直燎酸犯恶心。
落后李怀雍睡得熟,云箫韶悄摸起身,望殿外吩咐另设她的寝庐,与画晴两个歇下不题。
到次日,没人来打搅。
怎说的,好赖是当今太子,即便如今宫中是冯氏当家,那也是货真价实录过金册金宝的储君,当是能安生养病?上京大小官员,沾不沾亲带不带故,都要来探一探。
云箫韶私心里打量李怀雍待客畅谈,不知怎的总觉着老练,比从前那头有章法,胸中有沟壑。
不过她是乐得他绊住不来的,若非她这个太子妃肩上有“侍疾”
的圣旨,她白不过家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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