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旬,忽有督察院御史上奏,言:“……京师居大不易,吃水尤为艰难。
中等人家,每月抛费二金,大户、勋贵动辄百金。
以此推算,京师百万生民,月抛费银钱三十万有奇……请圣人暂缓清户部积欠……”
圣人大惊!
遂问计群臣,无所得。
圣人旋而命忠勇王主理水务,于内府新设水务司,以纾京师百万生民之困。
翌日便有小道消息流传开来,说忠勇王得金陵秀才献策,已有纾解之法。
什么法子?没具体说,于是流言四起。
有说引拒马河入京的,有说内府强购各处水井的,还有说冬日采冰存了留待夏日廉价售卖的,更有说内府新置千辆四轮大马车,日夜自京西往京师运水的。
林林种种,不一而足。
市面儿上小道消息满天飞,实则京师权贵早已得了确凿消息——内府水务司要新开一水务公司,以新式凿井法取水以供百万生民之用。
京师各处水道或依附权贵,或原本就是权贵把持的,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厚利。
旁的不论,单只凭着一处苦水井垄断两条胡同儿,不说日进斗金,好歹也是年入颇丰。
如今瞧圣人与内府的意思,分明是眼红水道收益,想将这水道收入囊中啊。
于是热议纷纷,有言官上书称户部空虚,请圣人拨付内帑以办水务司。
圣人留中不发。
隔日,忠勇王上书,称:户部、内帑空虚,请聚资以办水务。
圣人称善。
“喵呜”
拖枪挂印跳在膝上,李惟俭放下今早的报纸,探手挼了挼猫儿的背脊。
晴雯提着鸡毛掸子追进来笑道:“四爷,这猫儿长本事了呢,方才不知从何处逮了个耗子吃了。”
“咦”
李惟俭嫌弃地将猫儿赶走,指着那懵懂的猫儿道:“回头儿给它好好洗个澡,免得遭了跳蚤。”
晴雯应下,稀罕地将猫儿抱在怀里,轻抚了一阵道:“四爷,过会子还要出门儿?”
李惟俭就笑道:“还有差事呢,总不好一直躲在家里。
对了,匣子里还剩多少银子?”
晴雯戥子用的熟稔了,且每日都会细心点算一遍,张口就道:“还剩七十三两四钱,铜钱还有三吊。”
“不多了啊。”
李惟俭蹙起了眉头。
晴雯就道:“前些时日四爷支用了八十两呢。”
“嗯。”
李惟俭应了一声,没再多言。
他所上条陈里,详细列明了办水务的法子,不外乎拉新打旧,拉一派打一派。
那水道把持在旧勋贵手里,文官、新贵自然瞧着眼热。
先拉扯一阵,再由朝廷放出聚资合股的法子来,这施行的阻力自然就会小了很多。
且这股子也不是随便放的,每家勋贵份例固定,再想要更多的股子,便只能花高价从内府、顺天府乃至李惟俭手中购买。
京师汇聚天下英才,都是人精,谁又不比谁傻,只怕这内中门道早有人窥破了。
奈何一则不知新水井开凿的法子,二则也不如内府那般强力。
只怕这会子不少人都自知阻拦不得,想着的是尽快搭上水务公司的便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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