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的废弃公共卫生间内。
这里早已被荒废多年,藏污纳垢的地砖破碎不堪,仅存的灯泡在头顶发出微弱的光,偶尔有匿于深处的虫鼠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但不多时就被末尾隔间发出的时断时续的哀嚎和呻吟所掩盖。
这些日子的变故一桩连着一桩,仿佛有一双不见的推手在其后推波助澜。
之前贷款接下的工程漏洞百出,而被斩断经济来源的张新根本无力偿雪球般越滚越大的利息。
张新满身是血地靠在脏污的墙角,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天花板,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过一个月自己就落入如此田地。
“宋晓北,”
张新想起了和自己决裂的女友,用嘶哑的声线喃喃自语道“贱人。”
情绪陡然变得激动,张新用尽全身力叫吼出声,表情狰狞如同一个疯子,“你们全他妈是贱人”
绝望的嘶吼在空荡的空间内嗡嗡回响,而当其终于消失殆尽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脚步落下的清楚脆响。
张新顿时不受控制地一悚。
昨夜他刚被来讨债的人毒打了一顿,现在出现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肝胆俱裂。
张新疯狂地摇头,企图将自己的幻觉逼出脑海之外,可脚步声分明清晰稳定,缓缓逼近如同催命符。
终于,来人在张新所在的隔间前立定,门板被“笃笃”
敲了两下后应声而开。
是游洲。
两人目光接触上的那一刻,他清楚地见游洲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卫生间内寂静无声,可张新却在那瞬间恍惚听到了玻璃尽数断裂的可怖巨响。
寒意拂过心头,张新本能哆嗦着向后爬去,可游洲那清晰冷峻的目光却让他无所遁形,只能徒劳地蜷缩起身体。
游洲就那么微笑着注视着张新,少顷,他曲起膝盖在对方面前缓缓蹲下,轻声问道“这里的味道是不是挺难闻的”
张新没料到自己和游洲还能再见面,更没料到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
错愕和恐惧几乎使他丧失了全部的语言能力,不过就算张新再迟钝也该明白游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想到自己竟然被对方算计成这般模样,冷汗涔涔顿时而下,他色厉内荏地喝道“少他妈在这儿跟我阴阳怪气的,你这个婊子养的,老子绝对轻饶不了你”
游洲眼神暗了暗,脸上却不减笑意,“我该说你记性太好,还是该说你”
“记性太差呢”
“说你记性好,”
他直起身,然后居高临下地着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张新“你十年前对我说的话和今天一模一样。”
“说你记性差,”
游洲轻笑一声,脚步逼近,然后抬脚踩住了张新的脸“你怎么就忘了第一次和我见面也是在卫生间里面呢”
屈辱和疼痛让张新死命挣扎着,可游洲的身形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过了好久,游洲松开脚,以近乎漠然的姿态盯着在自己脚旁大口大口喘气的张新。
鲜血糊满了他的脸,游洲望着张新狼狈至极的样子,表情却并未轻松多少。
他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对方,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如那天傍晚。
但不同的是,游洲这次无需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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