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佬的瘪嘴老娘说老宅接连出现血淋淋的鸡、鼠、狗、野兔和野猪是来向朱獾这个仙子朝岁,那些个俗人和俚人本已被有野猪肉可以吃的喜悦所替代的惊恐又泛上心尖尖,一个个面面相觑,追问瘪嘴婆什么是“朝岁”
的同时,全有些无所适从,惶惶惑惑。
杀猪佬老娘瘪嘴一瘪,压低声音裹紧嗓子道:“这朝岁就是岁末年尾各路小鬼小神向本地真仙朝拜,你们凡人不要多问,免得招惹鬼神附身。”
朱獾听了心里不觉一震,心想你这瘪嘴婆难道要借机整我报复我?如果你想整我报复我,我必不饶你!
朱獾脸上没有表露出来,笑道:“大娘,你还是回去生火等着吃栗子炖野猪肉吧,这撞死的野猪肉可是香着呢。”
不等杀猪佬瘪嘴老娘回应,朱獾老娘马夜叉提着一个大竹筐从屋里出来,一边捡地上的野兔一边大声说道:“杀猪佬,这野猪一年头不短,干脆放了血剥了皮,给我家留下猪皮、猪头、猪肚、猪肠和猪尾巴就行,其它的平均分。”
“嗯,喏,好好好。”
杀猪佬不敢怠慢,按照马夜叉的要求开始操作,在场的男人一起帮忙。
杀猪佬的瘪嘴老娘低头退出现场,跨过老宅门槛的时候回头瞥了马夜叉和朱獾一眼,瘪嘴蠕动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浑浊的双眸满是杀气。
转身的一刻,从腰里摸出一张巴掌大小的黄纸,顺手贴在老宅的门框上。
这一切朱獾全在眼里,但装作没见,待众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分野猪肉的时候,不动声色过去撕下门框上的那张黄纸,然后一边说笑一边贴那张黄纸到杀猪佬的棉袄里子上。
杀猪佬放野猪血、剥野猪皮,热出一身大汗,脱棉袄扔在朱獾家的柴垛上。
朱獾贴那张黄纸,杀猪佬本人不知,在场的人都不知,但有一个人知晓,他此刻正站在西山半山腰,从那里能望见老宅,老宅前院得一清二楚。
这个人头戴箬帽身披蓑衣,一块厚棉布条围得脸部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亮如匕首的双目。
箬帽蓑衣厚积一层雪,可以确定他已经站在这里很长时间。
从老宅前院收回目光转向还围着老宅外墙转悠的瘪嘴婆,那个人长叹道:“自作孽不可活,该当断子绝孙!”
叹息声中北风陡起,刮起大雪遮天蔽日,驴不到村午时三刻暗如半夜三更。
“姐,姐……”
黑暗中传来一个童音,朱獾没好气地回应:“不是给你家多分了一块野猪肉吗?还来讨什么骨头?”
“姐,是朱先生让我来请你过去。”
“蛋儿,朱先生说请我过去吗?”
“真真的,朱先生说如果你没空,千万不要勉强,待你有咸虾的时候再过去不迟。
姐,你家什么时候有咸虾?我好久没有吃那咸虾了呢。”
“闲暇,不是咸虾。
走,去朱先生那里。”
朱獾出屋,伸手抓起蹲在门口的蛋儿。
“姐,不亮灯你也能到我?”
“少啰嗦,快去朱先生家。”
“姐,我不去。”
“是不是那个人又来啦?”
“姐,不该问的不要问。”
“哼,我这里还油嘴滑舌,小心我扯你蛋蛋下来。”
“姐,我本来就没有蛋蛋,嘻嘻。”
笑声中一阵雪沫溅到朱獾身上,朱獾知道蛋儿蹦跳着去找那个人。
有人说那个人是蛋儿的亲爹,蛋儿的蛋蛋是他亲手给摘掉。
蛋儿生下来的时候本来有蛋蛋,满月的时候抱出来大家一,没有了蛋蛋,蛋儿因此到现在已经十七岁还是孩童样。
凭着各家各户窗户透出的灯光和飘出的野猪肉香,朱獾很快来到朱先生的房前。
闭上眼睛或者蒙上朱獾的眼睛,朱獾黑漆漆中依然能丝毫不差找到朱先生家,找到老宅内任何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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