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我在船上看着他时,逐渐生出一种感觉……我无法解释,但我就是知道。”
柴司盯着钞票尖角上的黑红,说:“他拿到伪像了。”
伊文虽然恐惧痛苦,不惜一切地想要逃离小船、逃离柴司,但是有一种……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东西,像骨头一样,在支撑着涕泪交流、抽搐嚎叫的男人,叫他咬牙忍住了秘密。
见过另一个世界的人,对眼前现实,似乎就多了一分距离。
连身体病痛,最初也像隔了一层棉花。
这种感觉,柴司曾经在刚从“巢穴”
回来的猎人身上体会过。
伊文不是猎人;他只是通过伪像,与另一个现实产生了关系,才隐隐约约带上了相似的气息。
但是,原本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柴司想到这一点,烦躁得双手猛然拧绞在一起。
伪像再宝贵,也比不上性命肢体宝贵;即使是能够让人获得至高财富地位的稀有伪像,也不会有人甘愿为它变成人彘。
昨天深夜里的伊文,浑身赤|裸地坐在一滩血里,在寒冷海风里剧烈颤抖,一条折成几节的胳膊,从绽开血洞的肩头脱了臼,比右胳膊长出一大截。
看着他的模样,柴司就知道,不必动真章,他离崩溃的临界点也不远了。
不管拿什么标准衡量,伊文都不是一个硬气人。
再有几分钟,就能叫他开口了,但是偏偏这个时候,远处却忽然有灯光刺破了漆黑海面上的夜幕;属于大型快艇的引擎声轰鸣着划开海浪,远远地将灯光推入了柴司的视野。
内特医生猛地抬起头,低声说:“是海、海岸巡逻队?”
根据柴司了解,海岸巡逻队一般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位置,但是出于谨慎,他还是扔下了手中血迹斑斑的哑铃片;它“咚”
地一声,砸得船身微微摇晃一下。
“趴下去,”
他朝保镖命令道,又说:“医生,你把座椅下面的罩布给我。”
平时用来盖船的罩布,被他兜头扔到伊文身上,将赤白身体、黑红血污都一起掩盖住了。
柴司一大步跨过瑟瑟抖、沙沙作响的布,从酒柜里取出一罐啤酒,扔给内特医生,说:“喝。”
拉环被掰开的脆响,被越来越近的引擎声冲得听不见了;隐隐约约地,柴司已经看清楚,来船是一只大型快艇,很像海岸巡逻队的船只制式,看样子用不了几分钟,就会从他们前方破浪驶过。
“好么,我纳的税,来妨碍我做事。”
柴司咕哝着坐下来,抄起船上一根鱼竿,线都没有甩进海里。
今夜浓云茫茫,不见星月,海面上能见度极差,隔上几米,目光就像跌进了黑暗虚空。
对方若是不把探照灯打上来,别提鱼线了,连船上有几个人都看不清;之所以准备罩布、啤酒和鱼竿,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凌晨两三点钟出海夜钓的船固然不多,但是中心海湾里从不缺私人游船,海岸巡逻队也似乎另有目标,直直就从前头开过去了,对柴司这一艘小船毫无兴趣,连度都没有减缓。
急行驶的大型快艇,激起一波一波海浪,将小船甩上去又抛下来,不由自主、起起伏伏——海浪摇晃间,柴司冷不丁暗骂一声、一跃而起,拧身扑向罩布。
他立足不稳,被颠簸得在护栏上撞了一下;但他好像感觉不到,挥臂一扫,一只五指长长的大手就抓上了罩布。
“怎么了?”
在内特医生的惊叫声和打上船身的海浪声中,他一掌压住正起伏挪动的罩布,合手一握——柴司对自己的手劲有自信,他若攥牢谁的手,除非那人学壁虎断尾,否则挣脱不出来。
但伊文却偏偏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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