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话音落下,院子里寂静一片。
容瑾安静片刻后,才满不在乎地笑道“你跟着我去那里,是能打猎,还是能种田”
顾念认真道“我可以挑水,会烧火,能刻东西,还能弹琴给你听。
只要我会的,我都愿意为你做。”
顾念的眼角还残余着些许的红痕,眼中却已经能出一片黑白分明的执拗来。
因为身份的原因,容瑾这一世见过很多宫里的人。
他见过的最不沾烟火气的,就是七公主。
她母族强大,生来就极受帝王宠,而且性子温柔娇憨又大度,素来没什么烦恼,也没什么好胜心。
但就算是这样,七公主的眼睛里,她常带着的盈盈笑意里,也有一种特属于宫里的意味。
容瑾一直觉得,将所有的波澜起伏都完好地隐藏起来,表现出一种整齐的云淡风轻和若无其事,是宫里每个人刻到骨子里的本能。
但顾念不是这样的,或者说,他在容瑾面前不是这样的。
容瑾有时候甚至觉得,顾念真的一点都不像是宫里长大的人。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顾念似乎一直都这么着他,只要他回头,顾念眼里永远清楚地倒映出他的模样,带着毫无掩饰的缱绻和深情。
就好像他想从这个人这里索取什么都可以。
容瑾突然就避开了顾念的视线,心想真狼狈啊。
这次相逢,除了刚开始那一恍惚的伸手,容瑾上去一直都是占上风的那一个。
顾念茫然失措,甚至落泪,可他始终平静冷漠。
只有他自己知道,最后的时候,真的是咬着牙,凭着心头最后一点理智和坚持,才撑下来。
容瑾回了自己的屋子,摊在床上,心烦意乱地用被子盖住脸。
他安慰自己,怎么可能啊,先别说顾念会不会好好的皇帝不做了,跟他去长烟峡,只说前半句他都不信。
顾念一个刚上任的皇帝,每天估计都忙得脚不沾地,能现在来他就不容易了,哪能闲着没事一直着他
但等到晚膳的时候,容瑾从屋子里出来,发现顾念真的还没走。
他找人搬了张桌案在容瑾屋子对面的小亭子里,桌案上摆着厚厚一摞奏折。
顾念坐在席上折子,正对着容瑾的屋子,抬眼就能到房门。
容瑾直接在屋子里单独吃了饭,一直就没出去。
等到差不多想入睡的时候,就听到敲门声。
他打开房门一,顾念站在门外。
顾念穿着一身家常的旧长衫,去了冠,长发用一根簪子束着,抱着一床褥子。
不像个皇帝,倒像个被娘子关在门外的可怜生。
见门开了,他抬起眼,轻声道“我能不能睡在你外间的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