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姜淮之前,李庭言从未想过,原来世上竟真有一见倾心。
不过是除夕夜宴上的惊鸿一瞥,却让他再也无法忘怀。
那时的姜淮跪坐在宋清朔的身侧,低头为他布菜,说是布菜,倒不如说更像打情骂俏。
李庭言坐在上清楚的看到,她为宋清朔择的那些菜,多半都进了她自己的嘴里。
从未听说过宋清朔将军是这般礼贤下士平易近人之人,李庭言一时觉得有趣,调侃了他们几句。
却不想他才刚刚展露出丝毫对姜淮的兴趣,宋清朔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上,却是第一次出现了些许惊慌的表情。
见到他的神情,李庭言便明白,这女子,多半就是那个极受他看重的暗卫弦月。
除夕夜宴,竟让暗卫扮作侍女将其带进宫中,是何居心。
李庭言这般想着,心中对宋清朔的不满与猜忌愈来愈深,然而脸上还是挂着平淡的笑容,只是眼神往那女子身上注视了好一会。
果然绝色,容貌明艳,神情清冷,左眼眼角,有一颗小痣,宛若冬日里盛大绽放的红色山茶花。
单看容貌,怎么也不会将她和刀尖舔血的嗜杀暗卫结合起来。
第二日,李庭言便私下召见宋清朔,告诉了他两件事。
第一件,便是太后有意立长宁郡主为后,他思索一番后,也觉得甚好。
第二件,便是向他打听,昨日他带进宫的婢女。
他对宋清朔说:“那女子容貌清绝,朕的后宫,正缺这一朵山茶花。”
宋清朔听完,沉默了许久,过了半晌,他展露一个笑容,对李庭言说:“陛下是一国之君,只要是陛下想要的,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吗。”
“清朔,甚知朕心。”
宋清朔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两月后,便把姜淮送进了宫。
侍寝当晚,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容貌更加美艳,眉眼间还带了几分魅惑,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便让李庭言乱了心神。
然而,在刻意妩媚讨好的外表下,她笑不达眼底,黑夜染深了她的双眸,幽黑的眸子看不出神情。
或许是因为疲惫,姜淮很快就睡着了,只是背对着他,独自瑟缩在角落里。
李庭言轻轻抚上她瘦削的脊背,皮肤光洁白皙,没有一丝疤痕。
可是,她是暗卫,出生入死多年,怎么可能连伤疤都没有。
宋清朔看似做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局,但其实,太过完美,反而露出破绽。
她四肢纤细,然而用力的时候,却可以看见胳膊上紧致的肌肉。
不是天生造就,更不是做家务所致,这样紧致的肌肉线条,只有长期习武之人才会练就。
宋清朔,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
过了一会,他也渐渐沉睡,却听到身侧传来细微的呼吸声。
他转过身去,才现姜淮竟然靠在枕头上,默默流泪。
压抑久了的人,连哭泣都不敢出声音。
他能猜到姜淮哭泣的原因,她对宋清朔的爱慕,那么热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他问她,“可是想家了?”
她却笑了,那笑容中带了些自嘲的意味,是她今晚对他露出的,唯一一个真实的表情。
但是很快,她又换回了那种甜美温柔,却不带一丝感情的笑容,她说,“臣妾做噩梦了”
。
噩梦,李庭言忍不住想,她的噩梦是什么,是曾经时时刻刻命悬一线暗卫生活,还是说,是进入他的后宫,成为他的妃子。
他忽然对姜淮升起了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之感,在他和宋清朔之间,皇爷爷总是毫不犹豫的选择清朔。
而在她和苏微澜之间,她也是被舍弃的那个人。
他们怎么不是一类人,他那时天真的想,他们才是一类人,也只有他才可以治愈姜淮,只要时日够久,她一定会对自己交付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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