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眼,半里宽的草地尽头,碧玉清湖仿佛从天而降,粼粼水光抚着月华,升起腾腾绕绕的雾气,安静美妙。
湖面齐天际,宽阔无垠,渐近弧形水岸,一叶乌篷船半隐半露于草蔓之间。
我们跳下马背,凿昂在马耳前窃窃私语几声,两匹马寻着来的路,踏着嘚嘚的脚步声回去了。
我俩离开小路,走进齐膝的茂密草丛,登上小船朝湖心划去,船桨在碧绿的水面画出一线白光。
很快离湖岸远了,小舟被漫无边际的清水包裹,只听见微波击打船沿的声音,却感觉不到船在移动,寂静的寒夜袭扰这叶似随风漂浮的轻羽。
凿昂沉默无言,专心摇桨,我也就不去打扰他,仰头欣赏明月。
追忆往昔,所历世事尤在目前,感慨之余,忽觉长夜漫漫。
直到明月西移,与水面渐近,才在眼力能及的远方现出一颗棋子大小般葱郁的小岛,渐渐驶近,岛屿四周与水交接处泛出荧荧光带,仿佛把小岛托起来飘浮在上空。
再近些儿,岛上的树木山石草丛也都显得清晰了。
“这日岛静得有些可怕,”
凿昂把木桨轻轻横搭在船上。
我惊奇地回头看时,不见了船尾曳出的白线,找不到丝毫痕迹的水面如明镜般悠悠然映照着月辉的天空,深水处的游鱼鳞光闪闪,还有淡淡蓝光、红光、白光或紫光的各种水下生物。
小船仿佛飞翔于繁星包裹的两轮半月之间的空中,那舷下是有水的吗?还明明真是和绿茵的小岛一起飘游,我禁不住惊叹着伸手轻触。
手指却如被寒冰刺透,自手指处荡开几圈波纹,瞬间又消失了,我赶紧缩回手腕。
“虹河的支流日河,和霓河的支流月河,分别从南北两面汇集到日月湖里!
我们现在是在日月湖南面,过了日岛,再行半个时辰便可到湖的正中心,那时和前后月岛、日岛距离相当,你会明明白白看到小船驶过蓝色天空进入绿光的湖魂处,那绿光自水底出,整个世界奇异美妙,”
凿昂说话时,我们正好从日岛边上过去,突然从岛上的密林中惊起一群尾如赤炎的鸟,在我们头顶盘旋飞鸣,良久才往远处飞离。
他告诉我那是灭蒙鸟,每近秋寒时节自穿胸国而来,春暖便又回去。
渐渐远离日岛,消失了岛上突起的鸣叫声,不再如明镜的水面波光微伏,凿昂把木桨放回水里轻轻划动,又在微澜荡漾的水面留下一线玉白,船便如离弦之箭飞行,再看不到湖底色彩斑斓的生物,月斜影淡,繁星点染。
到这湖心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凿昂所说的奇异景致,怀疑是走错了方向,直到再往前不远进入霓河灌注的水域,借着月光,月岛隐现眼帘,我们才松了口气。
船在月岛边简易的木码头停下,凿昂叫我上岛去。
“你不来吗?”
我站在码头问。
“我不能上月岛呢!
虽然我很早就想上去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凿昂摇摇头说,“再则我还得回去收拾东西,再过两天就要随父亲给黑齿国的扶桑城送粮食去。”
“你父亲……”
“可能你不知道我父亲,但说起和羿在寿华山打架的老祖爷爷,你就清楚了。”
“凿齿是你的老祖爷爷?”
我惊讶地看着凿昂,想在他身上找到一点有关他老祖爷爷的传说。
(凿齿和羿的故事,见《山海经》或其它中国神话传说。
)
“老祖爷爷太狂妄轻敌,怎能料到羿的箭还是射穿他手上的盾牌,透过身体落在草地上,那一箭可送了他的性命。
这些都是老早的故事,只是父亲常常给我们讲得多激励悲壮,想想都觉得好笑。”
凿昂把船桨拿起来,准备点开水面,“好了,夜太深了,你快上岛去吧,后会有期。”
“谢谢你这么晚还送我过来,你也一路保重,”
我目送小船飞往来的方向漂去,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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