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笑,将苦难说得云淡风轻:“怎么?不信啊?以前月娘在的时候,就小年的娘,那会容家钱才多咧。
可朝廷又不管我们这些兵,全靠月娘拿自己家钱供我们好几万的人吃喝拉撒。”
宿游甚至一度愧疚得想入赘,却被容月婉拒,怕他毁了容家门风。
“如今到小年这儿,这钱都被我们败得差不多了。
平日里不打仗还好,吃喝便宜,还能自己种种地。
但接下来还有得打呢,他那点钱就不够看嘞。
他是不在意,可我们也不能尽逮着容家薅啊。
“小年啊,还是要过自己的日子的。”
他锣鼓般的嗓子却把最后一句说得极其温柔,眼里也带着对宿子年的希冀。
他是个大老粗,一贯不通人情往来,不过这点还是懂的。
哪有长辈复仇让小辈掏光家底的呢?没这般道理。
就像,月娘若不嫁给老宿,想必如今也过得美满。
他们欠容家的已经够多了。
山意秋轻轻嗯了一声,沉默着看孙让拆弓弩,静静听着他的讲解。
说到兴起时,他还拿出了纸笔画上两笔,字体粗犷里又不乏刚直的影子,像他的为人一般。
武人从不爱咬文嚼字那套,他说得极其好懂,想必在武学上也是个绝佳的师傅。
正当山意秋上手拆弓弩时,又一个不敲门直接进来的身影。
怪不得宿子年这么随便就推门而入,合着这是“道上规矩”
。
日光刺眼,其人身影隐在光里看不真切,却闻见了一股极浓的药味,苦涩绵长还有有点回甘。
待他走近时,才见其貌。
来人穿了一身土黄色粗麻短衫,将自己收拾得利落干净。
瞧着是与孙让是差不多年纪,只是气质温和,不似武将。
他腿脚相当不便,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嚷嚷道:“老孙?还不吃饭呢?来,药熬好了,你正好吃了吧。”
说着,就熟门熟路地搬来了角落里的凳子,大剌剌地坐下了。
看来无论何种气质,在这军中都是差不多的行事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