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十三年的冬天就在建曌帝突然的大病中过去了,同时发生的是郡马封王,与郡主共享王爵,前往北地,驻扎肃城。
此时所有人才恍然,当日先帝封号“辅国”
的含义,原来是镇守一方,辅卫京师。
先帝是那时就生出了封地封王的心思啊。
郡主归北地,将如鸟入深林,虎归深山。
北地的地下,都是被斩首的谢家留下的根,从此这个看似隆盛却无根基的郡主,将彻底长出根,牢牢盘踞一方。
郡主府一行人甚至没有等到来年春天,在这个秋天就踏上了北上的行程。
郡主离京的那日,建曌帝明明病情好转,但也并没有起身相送。
私下不少人都说,这必然是建曌帝不满这旨遗诏,这是表达对郡主郡马二人的不满呢。
多数人对这种说法都点头,再明显不过了。
只是有些人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他们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年平阳公主最后一次离京,阵仗比这还浩大。
那时候永泰帝已经登基,也同样是托病未给公主送行。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永泰帝不喜平阳长公主,就像今日情形,元和帝留给长公主的东西也并不比今日永泰帝留给坤仪郡主的少,哪个新帝能待见——当日的镇国长公主,今日的辅国郡主。
以至于后来坤仪郡主初初进京的半年,没有多少人真把这个北地来的孤女放在眼里,所以才有后来的贵女把六岁的哑巴郡主欺负狠了。
然后永泰帝好似突然醒来,剥皮严惩和封赏郡主同时进行,更把郡主亲自带到身边养着,一下子让所有人看清坤仪郡主的尊贵。
想到这件旧事的人听着旁边人压低声音的议论,只是不语,没办法,大胤徐家,尤其是元和帝的子嗣,真的不可捉摸。
即使永泰帝这样多病温和的帝王,也常常让他们有伴君如伴虎的莫测感,更不要说如今这个对朝政把控更有力的新帝了。
新帝近两年的举动,让曾经那些以为已经看明白新帝为人脾气的人都开始摸不着头脑,越来越惊心。
没有人知道在皇宫最高的城楼上,披着黑色披风的建曌帝看着出城向北的方向,披风的宽大风帽遮了下来,让帝王的整张脸都沉入阴影中。
秋风肃冷,吹过城楼,吹得旁边站着的高升吉祥都打了寒战。
但站在高处的帝王好似毫无所觉,他只是看着远方,看着那庞大逶迤的车队,最后一辆也消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高升听到帝王的低喃,他以为陛下有吩咐,忙上前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却只听到帝王近乎破碎的声音,在风中消散了:
“明年过年前,还能见你一面吗?”
秋风无情地带走枝头最后的落王,京城的冬天来了。
而北地的冬天到的更早,郡主府的车队不断向北,慢慢走进了风雪中。
十月的北地,已经有大雪降临。
但郡主府车队带的炭火衣物都是充足的,不过是行得快一些还是慢一些的区别。
即使是跟着的侍卫宫人,也都有厚厚的新棉衣穿在身上,夜晚休息的时候也俱有充足炭火可用。
郡主豪富,无人不知。
郡主府的下人不吃亏,不吃苦。
这会儿雪停了一些,坐了好久的马车,陆辰安出来骑了马,只见平原万里,无限开阔,让人只觉整个胸臆都打开了,奔走在这样广阔的天地,队伍中所有人都是欢笑声。
陆辰安骑了一圈停在谢嘉仪马车的窗旁,果然就听见里面是谢嘉仪跟陈嬷嬷讨价还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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