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了眼睛。
自行车骑到中华中学不用多久,这会儿正是孩子们上学的高峰期,学校门口汇聚了不少学生,骑车的走路的都有,背着包往里边去。
朗朗读声从学校里传出来,大约是早到的学生们已经开始早读了。
萧萧随口道“这读的什么呀,什么草屋淋雨媒人吃馍的,半个字都听不明白。”
他话音刚落,谢旋差点一脚没踩稳把车弄翻了,好容易停稳当,一脸又好笑又嫌弃的表情瞪着萧萧。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是离骚。”
免免被刚才颠那一下弄得清醒了不少,她回答完萧萧的问题,又抱了抱谢旋,跳下车,乖巧地向两位哥哥挥手“哥哥,萧萧哥哥,我走啦,你们俩路上也小心。”
说完就也汇入了学生的人流中,往校园内部涌去。
早读声还在继续,声声鲜明,萧萧刚才闹了笑话,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叹了一口气“唉,早知道做学生的时候该用功点,好赖读个高中,也算是有个还过得去的文凭,也能少闹点笑话。”
这倒是有意思,萧萧生来就不是读的料,天赋兴趣努力这三者是一概都没有,从前也从未听他为自己那点儿文化水平惋惜过,这会儿倒是感慨上了。
他文化水平不高又不是一天两天,就他肚子里那几滴墨水,笑话是从来没少闹的,平日里别人嘲笑他,他也跟着人哈哈笑,现在知道要脸了。
谢旋不动声色“怎么,又不是多大事。
你虽然没多好的文凭,但是这会儿在军工厂不是挺好的么,你之前不是说车间主任都跟你客客气气的,没事还能一块儿吃吃饭打打牌,工资也不错,多少人羡慕啊。”
萧萧却摇摇头,丧气道“那都是表面工夫,外强中干,就是那种感觉,这人吧,瞧上去还挺人模狗样的,但经不起推敲,仔细一推敲了人就发现,你就是一腐渣工程,只有壳子,没有芯子,我觉得我就是这样儿。”
“多的是人从壳子到芯子都没有呢。”
谢旋道。
萧萧半晌没说话,最后还是摇头“嗐,你不懂,你跟李培都明白不了。”
谢旋瞅着他那怅然若失的样子,冷不丁道“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萧萧一个激灵“没没啊哪有的事。”
“是么。”
谢旋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那你好好上班去吧,别一大早的纠结那些有的没的。”
等到中午,太阳当空挂到顶的时候,离中华中学大概一站多路的曲廊巷里,一家小修理铺刚拉开门营业。
拉开门的是个年轻人,身量不高,一头自来卷,嘴里还叼着带沫儿的牙刷,明显是刚起床。
周围别的店都已经忙忙碌碌一上午了,这店家也是真不着急。
自来卷把门帘儿往两边钩子上一挂,还优哉游哉的呢,结果就到不远处一个熟人往这儿来。
他叼着牙刷招呼了一声“哟,轩哥。”
来人正是欧阳轩,他是骑着他那嘉陵70来的,人跟车刚到店门口,自来卷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道“声不对啊,大哥,你别说你刚拿的车就出毛病啦”
欧阳轩从车上跨下来,用脚尖点点摩托车的前轮“前面轴承的问题,有异响,借你店子跟工具用用,我自己修。”
说着他就把摩托车往店里推。
自来卷抓抓他那头乱蓬蓬的头发,跟着进去了。
他叫何小满,小时候也住大院里,后来举家搬走了,跟欧阳轩是发小,也是当年的军属大院里唯一能跟欧阳轩玩得来的人。
玩得来没别的原因,一是何小满的人就跟他那头软绵绵乱蓬蓬的小卷毛一样,没脾气,欧阳轩欺负他也不生气;二是俩人也算有点共同好,都喜欢捣鼓带轮子的玩意儿,小时候没少凑在一起拆别人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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