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炮管,这个炮座看来很别扭,铁铸造的炮架已经锈成麻脸了。
三年游击战争时期,尤林虽然在这里打过游击,但因环境艰险,来去匆匆,从来没有走进这个炮台仔细看过。
“你觉得很奇怪吧!
光有炮架,没有炮管。”
孙参谋长转过身来,胸前吊着望远镜,指着空炮架,对疑惑不解的尤林说道。
“是啊,怎么会是这副样子呢?看来这里曾进行过一场非常激烈的战斗,炮筒打坏了吗?”
尤林指着墙上的碗口大的弹痕和密密麻麻子弹洞。
“炮筒并没有坏。”
“哪去了?”
“这里有段心酸的故事,鸦片战争时候英帝国主义在广东打不开虎门要塞,就想从这里打开一个缺口。
守卫炮台的勇士们和乡勇一起,把红毛鬼子打得丢盔卸甲,桅断人亡,被迫移兵北上。
可是满清政府吓破了胆,开门揖盗,投降卖国。
帝国主义者得寸进尺,事隔一年再次进犯,勇士们以寡敌众,坚贞不屈,英勇战斗,最终因得不到官方的支持,弹尽粮绝,全部殉国,他们血染炮台,名垂青史。
你看墙上留下的那行小字,与红夷鏖战,炮台勇士全部殉国。”
那字迹,因年代悠久,颜色暗淡,模模糊糊,但那一笔一划在尤林眼里,骤然放大了。
那不是用墨写成的,而是用沸腾的鲜血写成的,字字行行都在激起尤林崇敬的感情。
“帝国主义血洗了炮台还不甘心,”
孙参谋长又说下去,“他们不惜远涉重洋,把这样一根笨重的炮管运回欧洲,听说展放在一个很大的博物馆里。
这一大片海防线上,就剩下了这个空炮架!
帝国主义感到,我们的海防线上架上一门炮,比在他们的眼里撒了一粒沙子还难受,不把这根炮管运走,睡觉都不香。
因为他们要把我们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当成他们的乐园,像野兽那样大笑着用刺刀挑起我们的婴儿,用坦克把民房辗成平地,在大街上强奸女学生。
他们要把中原老百姓用血汗换来的财富抢劫一空。
他们能让我们手中有炮吗?最好连根打狗棍都没有。”
孙参谋长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高。
他那带有江西口音的语调震得炮台嗡嗡直响,似乎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侦察科长和几个参谋观测人员,而是成干成万的人。
指挥所里所有的同志都被他的慷慨陈词所感染,所激动。
大家都把脸转向他,看着他由于激动和忿怒而发红的脸,看着他那微微抖动的两鬓白霜。
尤林明白了,为什么参谋长选择这个古老的炮台作为前沿指挥所,为什么要给大家讲这段历史。
作为一个革命战士,从这里看着眼前的台湾海峡,看着被敌人盘据着的宝岛台湾,就更会感觉到双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可是,这段历史眼下就算结束了吗?没有完全结束。”
孙参谋长说着向前跨了一大步,透过展望孔,望着海门岛,把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摘下来,交给尤林。
“你看看海门岛金沙港外边那几艘军舰上挂的什么旗?”
尤林拿起望远镜,调好视度,对向一片汪洋大海,望远镜里,两艘挂着星条旗的炮管高昂的军舰徐徐驶进港湾。
“看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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