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微光,透过兰花厅的窗框铺洒开来,将厅堂切开,一半黑暗,一半光明。
裴文风跪在阳光下,绷直了脊梁处的铮铮傲骨;而宋抒怀隐于黑暗之中,垂眸下不清眸光。
不多会儿,宋抒怀从桌前站了起来,连忙将裴文风扶起。
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眼尾凛厉,眯着眼盯着跪在地上的裴文风,一丝厌恶一闪而过,转眼便笑了起来,“四郎请起。”
裴文风顾不得额头冒血,又磕了几个,哀哀戚戚道,“还请宋伯父在宋裴两家的交情上能出手相助,侄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宋抒怀似很欣慰地叹了一口气,“裴兄有子如此,实乃幸事。
不过圣上所为,不该我等揣测置喙。
此案圣旨已下,若想翻案的话,官路上奏疏这一条路,已然堵死。”
末了,他话音一转,“也不是全无办法,一是将功折罪,做些功绩可有转圜余地。
二是去朝堂外敲登闻鼓,上达天听,或许可以重启案件。
侄儿也知,这敲登闻鼓必须先廷杖三十,防止无端刁民,恶意诬告他人,况且现在我们也没有什么证据,所以......”
说罢,宋抒怀眉头紧皱,来回踱步,一副想帮却也无可奈何的焦虑神色。
裴文风闻言,收好了双鱼玉佩,阴霾一扫,豁然开朗,似是下定了决心,“谢伯父指点,侄儿先告辞回广济寺了,明日便去敲登闻鼓,上达天听。”
宋抒怀本就长期浸淫官场,此时见裴文风神色稍霁,似有定数,遂开口建议道,“侄儿且慢,山路崎岖,伯父也没能帮上什么忙,我见你来时也没骑马,只能叫马房给你派辆马车了,还望侄儿莫嫌弃。”
说罢。
便唤来一名叫老罗的马圉,着其送裴文风一程,裴文风心存感激,拜别宋抒怀后,便乘马车悄然离去了。
宋羽姿正想偷偷地顺着墙角,悄咪咪地溜走,却听一阵凌厉之音从头上传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不听墙角之言,此番行径,岂不是小人做派。”
宋抒怀站在窗前,低头着猫在外墙角的宋羽姿,面露不悦。
若不是自己的大儿子宋燃,千叮咛万嘱咐要教导好这个妹妹,宋抒怀是不想花费太多精力在这个逆女身上的。
好在宋燃还算争气,当上了宣州司理参军,这才让他在官场上有了几分脸面。
一想到宋燃,宋抒怀脸上的神情,稍微松弛了几分。
宋羽姿抬头间虚眯了下眼睛,分不清楚是太阳刺眼,还是宋抒怀阴郁深沉的样子刺眼。
“父亲冤枉女儿了,我原本想着临摹完了,再过来请父亲检查的,谁知刚巧撞上了你们谈完事,怕冲撞了你们谈事,只能躲藏这里了。”
她厚着脸皮,嘴角上扬,露出一排玉牙,假装不知问道,“那位阿兄是谁啊,生得真好,以前未曾见过。”
这女儿哪有一点官家小姐模样,笑不露齿都学不会。
宋抒怀沉下脸唤宋羽姿进去,思索了片刻,这才开了口,“是户部尚裴恒之子裴文风,这事说来也话长,为父记得你有块双鱼玉佩,是吗?”
宋羽姿不知宋抒怀此刻提起玉佩有何用意,心里一紧。
毕竟裴文风那样心思深沉的人物不是她的良配。
更别说上一世她已经尝过当皇后的滋味了,还没嘚瑟多久,云齐帝就被推翻统治,她也被宋卿毒死了。
故而,她对这桩婚事非常不认同的。
“是的,一直贴身戴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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