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这一路,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僵硬。
当然,应该是宿溪单方面的感觉僵硬,崽崽虽然说他没生气,可接下来这一路,他却一声不吭,十分沉默,垂着一张包子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屏幕外的宿溪有些无措,觉得他还是在生气,但又怀疑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屏幕上的崽崽脑袋上也没冒出什么表达心情的白色气泡,而且他还时不时朝左袖看一眼,示意自己快跟上去。
见屏幕上的崽崽小小一团,走在营地帐篷之间,前方的路非常狭窄,他一个人的背影在其中走出了几分孤独的意味,宿溪脸上一片空白,脑袋上缓缓冒出了几个黑人问号……
她不懂,她做了什么吗?她不过是拽着崽崽的袖子,让他看看漂亮姑娘。
退一万步讲,即便崽崽不喜欢人家姑娘,也不愿意现在就提及谈婚论嫁的事情,那看一眼有什么?又不会少块肉。
少块肉的是人家姑娘好不好?
难不成是害羞吗?可是看起来不像,崽崽没有脸红。
虽然小人垂着头不说话,但宿溪能分辨他的情绪。
那难不成是觉得她多管闲事吗?
宿溪想起了自己放学回家,在小区楼下,听见她妈一边跳广场舞,一边和阿姨聊天,将她和霍泾川扯在一起,说什么青梅竹马以后刚好成亲家,她心情也会很烦很糟糕,觉得她妈在扯淡,这都什么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宿溪这样将心比心地一想,立刻也觉得自己刚才多事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被老师教了多少年,她还不懂吗?
她心想,还是暂时不要再提这个事了,顺其自然吧。
崽崽人中之龙,将来三宫六院,还怕缺媳妇儿吗?
虽然这么自我检讨了一番,但宿溪心里还是有点惆怅。
她现在有点儿理解,每回她妈和霍阿姨兴致勃勃地谈论她和霍泾川青梅竹马,她头也不回地对她妈扔下一句‘别给我说媒了,没结果,你女儿一心学习,不到三十坚决不结婚’时,她妈的心理感受了……
就和她现在一样,有种淡淡的‘孩子长大了太有主见了’怎么办的怅惘感。
宿溪不再提及这件事了,但陆唤紧紧抿着唇,脸上白,心中也仍然没能缓过来。
此前,他心中虽然早已滋生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独占欲,可他从未多想,或者说但凡冒出一点念头,便被他竭力遏制住,不敢去深思。
毕竟,她能出现在他身边,陪着他走在这条泥泞艰难的路上,对他而言已经是一种救赎了。
他再有妄想,便只是她能永远不消失、永远不离开、永远一直待在他身边,以及,有朝一日能帮她找到合适的身体寄居――
这些都已经是奢望了。
可是见她如此激动地让他去看别的女子,如此兴奋地想要给他说媒,他心中仍是像卡了一根刺一般,上不去下不来。
他垂眸看着自己足下的长靴,心想:
她这么开心地想要把他推给别人,是因为对他从来都只有同情和善意吗?
她对他,不像他一样恨不得将她藏起来,而是没有分毫的占有欲吗?
若是有朝一日,她现他心中这些被他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阴郁心思,会待他如何?――是会离开,还是――
陆唤思及此,眼皮轻轻一跳,几乎有些无法呼吸。
他喉咙里一片涩然,垂眸去看自己被小心翼翼拽了拽的左袖,心里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在没能帮她找到身体,没办法确保她永远不会消失之前,不得泄露半分心中的那些心思。
……
两人就这样想法南辕北辙地到了营地。
……
京城外驻扎的营地是前段日子招收的一些散兵,正驻扎在此,等待将军府和兵部的去向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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