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他肖想的就是这个人。
他蓦地掷开长枪,蹲下身子,微微探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我是迟聿。”
她脑中轰然一声响,身子僵硬,始终不敢睁眼看他,连睫毛都在抖。
他端详着她的表情,又轻轻贴上她的耳廓,声音清冷,“我此番前来,是要抓天子,你可知道他下落?”
她红唇一颤,默然不语。
她在怕他,他知道。
或许是怕死,又或许是被他亲眼见着她女装的模样,怕他将她收为禁脔,她前世也怕,却在即将暴露性别之时,狠狠给了他那一耳光。
或许上天都能感觉到他的不甘,所以给了他重生的机会。
这一辈子,他所求而不得的、不甘心的,全都要一一索取回来。
他低低一笑,大掌抚过她的柔软腰肢,没头没脑地道了一句“还是一如既往地软”
,旋即放开她的下颌,起身冷淡道“带回营帐。”
身边侍卫闻声上前,又将她一把扛起,她咬紧下唇,至始至终不敢睁眼,只在最后,勉强睁眼扫了一眼。
她看见迟聿一刀斩了摄政王。
商姒遽然闭眼,心跳近乎停止。
商姒被带回营帐之后,被几个嬷嬷按着强制洗刷干净,又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裙,那些人怕她寻机遁逃,便用柔软的锦缎绑住了她的手脚。
除此之外,倒没有特意为难。
外面人声喧闹,帐中漆黑无声,商姒靠在床角,蜷起双腿,浑身有些冷。
她被关在这里整整两日了,整日除了洗澡,那些人如同聋哑了一般,不与她说话,对她的一切要求全部无视。
她很饿。
饿得两眼晕。
朦朦胧胧间想,她该不会是未被迟聿一刀斩了,却被他特地关在此处,干干净净地被他饿死?
着实荒谬。
她不知那时为何会有将军将她扛出去,为何迟聿独独针对她一人,这生的一切,都与她以为的全然不同。
又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那些嬷嬷又进来了。
她们表情严肃冷漠,强行褪去她的衣衫,又将她放在浴桶中,小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沐浴,她拉住其中一位嬷嬷有气无力地哀求道“我真的饿了,我不想被活活饿死。”
那嬷嬷默不作声地拉开她的手,流程一如往常,待又将她重新缚起放回原处之后,便熄灯退了下去。
商姒闭上眼,竭尽全力让自己沉睡过去,这样就感受不到强烈的饥饿感。
意识尚在沉浮间,鼻尖忽然蹿入一缕饭菜的香味。
她猛地睁眼,待看见门口那一抹修长笔挺的人影时,骤然往后缩去。
这是一个男子,未着甲胄,紫衫锦袍,头由玉冠束起,剑眉高鼻,薄唇高额,一双眸子如同打磨晶莹的玉石,深邃俊容被光影斜切成明暗的阴影。
商姒不动声色,目光从他脸上挪至他腰间玉佩,蓦地反应过来这是谁,浑身霎时一僵,猛地往后缩去。
一边倒退,一边咽了咽口水。
迟聿端着一碗粥,碗里香气四溢,闻起来……好像是鸡肉粥。
商姒看着端着粥慢慢靠近的他,忽然有些想哭。
不知是饿的,还是委屈的,还是被他吓的。
迟聿看她盯着自己瞧了半晌,随即目光便紧紧追随着他手上的粥,漆黑的眸底飞快掠过一丝笑意。
故意饿她几日,方才让这家伙乖了下来。
他不紧不慢地坐在床榻边,面容被微弱的烛光照得半明半寐,广袖翩然,通身气质矜贵优雅,越不像那纵横战场的修罗。
商姒的目光在他和粥之间来回游移,听他淡笑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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