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需要人招呼,司马厝大喇喇就往那一坐,随随便便就挡了云卿安面前的大半视线,探出手从桌上捞了把瓜子,自顾自地嗑起来,嘴里一边往外吐着瓜子皮一边说:“看哪呢?指我看看。”
明明是毫无风度可言的举动,他做起来却不显粗俗,反倒格外洒脱。
云卿安起身躲开,那衣襟里的凉意就滑进了前胸。
他难得的没有计较,抬手给司马厝倒了杯酒,笑容未散问:“适才咱家在酒楼门口和龚次辅打了照面,侯爷可是见过他了?”
司马厝板着脸丢了瓜子,捡起几颗花生米捏破了壳,再指尖一搓掉了层粉红皮,抓着往半空中一抛扔进嘴里。
话一出口,他就蓦地顿住了。
他看不到。
司马厝把坐着的凳子往云卿安身边挪远了些,用手把窗棂给粗暴地拉得更开了。
那搭过来的狼爪子果不其然扑了空。
是熟人啊。
他眼睛眨了下。
云卿安移了移目光,将托盘里的碟子摆上桌,慢条斯理道:“看疆域万里,河山壮阔。”
用绢帛擦不可能的,司马厝没这讲究,无非也就用手袖随便伺候,擦什么都是个擦。
司马厝嗤笑:“看得到吗……”
“湿了。
我的错。”
司马厝起身隔着桌凑近了他,闷笑说,“给你擦擦。”
一个个把他盯够紧的。
一颗不听话的滴溜溜砸进云卿安面前的杯盏里,溅出的液体飞到了他下颌上,顺着流进脖颈沿下。
醉春楼里的生意可多了去了,来这逍遥快活的客人要点几位姑娘伺候,春宵几度实在是正常不过。
云卿安上下打量他片刻,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说:“太后的人情债不好还。”
司马厝不置可否,说:“云督的人情债,更不好还。”
云卿安深深地望着他,“我不收利息。
允欠,允拖,不催,愿等。”
“旧账就别翻了吧。”
司马厝将空酒杯递过去,无赖道,“酒不错,云督再给倒些。”
云卿安被使唤了倒也不恼,顺意照做。
等他喝完了才温吞道:“酒名想必也是侯爷喜欢的。”
“山河醉。”
他微笑道。
他偏爱的,是立于第三方战场以客观陈述挑起纷争。
酒在腹中抽肠刮肚,愈演愈烈,只轻轻一戳就足以使那人在崩盘中摇摇欲坠。
他看透了他。
醒人不醉,除却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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