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草貂皮是近日新上贡来的,娘娘若挑得欢喜的,臣便吩咐下去命作些新裳氅披送至凤仪宫上。”
龚芜的目光落他身上。
那是澧都城里除了魏玠最炙手可热的权宦,领提督之职,掌东厂稽查之事,行走宫廷时的阵仗若山海。
那还是个极其好看的人,细瓷般的肤容,喜时可见月明,狭长的眼尾勾上了紫棠颜色,胭脂谪容万般妙,总带了星点的笑意却到不了底。
云卿安长的这模样做甚?害人不浅,还差点就成了陛下的侍宠,所幸未成。
若真的让这一介奸媚阉奴爬上了龙床贵榻,她这个堂堂凤后的脸往哪搁?
龚芜咬了下唇,神色一冷,却是和气地道:“有劳厂督记挂。
彩霞,去给本宫挑些上得来眼的料子,总不能驳了人面子。”
她似是根本就对此不屑一顾,而委屈将就的一般。
云卿安收敛了唇边的笑,神色却是平静,只任凭那小婢女彩霞挑了又挑。
片刻,彩霞面露难色,这些个可都是皇后娘娘往日里最喜欢的款,何其难挑。
····又听这时,龚芜不悦地催促道:“本宫可没空多耽搁,若是这般费事,干脆就把这些东西都送过去,容后细看就是。”
言出,宫人浩浩荡荡欲行去,云卿安却是侧脸瞧了失魂落魄的秦霜衣一眼,后若含玩味,不轻不重地道:“娘娘且留步。”
“厂督还有何事?”
龚芜慢悠悠的声音传来,似是揉进了雾气里头似的,说不尽的不耐。
“臣自知多言,只是陛下之令不敢违。
道秦婕妤未深谙御侍之道,特遣臣嘱下调教指点一二。”
龚芜心下一惊。
能得常在御前侍奉的妃嫔可谓是凤毛麟角,何其尊荣,连她都要上下打点疏通人脉以求,凭什么这个便宜能落到秦霜衣的头上?
云卿安却是对龚芜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怒视未予理会,只是命人同押着秦霜衣的侍卫交涉。
他若要保人,自有手段让元璟帝一开金口。
秦霜衣怔怔抬眼,在对上云卿安目光的那一瞬,似有千丝万缕的思绪交织在了一块。
喧嚣未歇,而最后又现出阮嫔温婉的笑,和那只苍白的、不可一握的柔荑。
——
宫檐琉瓦的冻雀扑棱棱地飞了去,逐温痕,跳杏无红,徒望孤留声,其下人影。
“公主殿下可要跟紧了老奴。”
“是,多谢嬷嬷提点。”
李月回恭敬地应下。
陈嬷嬷正在前边领着李月回往寿康宫而去,见她一路走来目不斜视,规规矩矩的而面上又不露出丝毫局促之色,心中不由得生多了几分赞赏,也难怪其在最近得了龚太后的多加关注。
“回太后,荣昌公主已带到。”
甫一越过殿槛,便觉一股使人沉静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毡垫下方之座,宫妇低眉顺目,未见也可知上位之人威仪不薄。
李月回敛眸,碎步上前屈膝行礼,道:"荣昌拜见太后娘娘,躬请万福金安。”
龚太后端坐着,用一双厉眼把李月回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见她梳环髻,穿戴、行事礼仪都挑不出一丝错处,目光渐柔和,缓声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李月回闻言抬头,坦然由着龚太后端详,只眼帘微垂以示恭敬,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倒是生得一副好样貌,再过两年,可是不比我那不成器的侄女逊色。
宁才人育有方,福泽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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