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司言所言甚是,想必亦是深有体会。”
苏禀辰却是在唇边挂了一抹笑,尽管淡得让人看不清,说,“强作人妇,云掌印的为难自是不容易让人好过……”
姚定筠忽地抬起头,认真道:“不是的,掌印并未曾为难过我。
再者说,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便没必要再提起。”
云卿安在地上勉强睁开眼睛时,所见即是如此。
他本猜想自己会落到昭王的手中,死活不知,却无论如何也都没有想到竟会在此时置身于这里!
可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愉悦,只有更加深重的不安。
苏禀辰盯着她时的目光里带了考究,不见似假,后只是未置可否,表面不显而满腔的怨愤恨意却犹在叫嚣。
“袁大人……”
清醒的别无旁人,可云卿安分明也是难控头脑的迷糊混沌,在极力的思考之下,也只能隐约记得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的丁点所知。
她没必要把其中缘由多加解释,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否认。
对掌印的态度法是什么时候有了改观?这连她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了。
或许是在早些时候的日常小事之中早有判断,也或许是,因着田作新法等的为公为民事迹。
平心而论,不谈旧怨,她不愿再对着仇恨耿耿于怀,毕竟,父亲的命确确实实是换不回来了。
这究竟是不是昭王派出的人,或言,何人有这样的本事能在这种情况下从昭王的手里带走他?可是在宫里毕竟有着军卫两势抗衡,就算是有第三方暗箱操作又怎么可能在明面上讨得任何便宜?费尽周折将他带来此处又有何种目的?云卿安可不认为对方是单纯地在救自己。
血流从手臂内侧划开的伤口汩汩冒出,顺势蜿蜒而下艳得胜过冬日傲梅,吐露着猩红的信子,新堪堪能遮掩故。
落到了他的衣裳之上,却没有沾过那一截前所未有过的金丝所绣蟒龙,此刻明明嚣狂。
有群臣,无君主。
苏禀辰似乎是这才切入正题,甚至是专程为此而来!
他会如何看待秦小主之所出?又想做什么?
亲和的伪装撕碎,相峙不下时,像是把人都困在了一张快要崩断的大网之内。
压迫在前方逼着,密密麻麻地渗透过来。
可他偏头之时,恰能看见与他一同昏倒在殿堂下方冷地的,赫然是躺得四仰八叉而失去意识的诸官,无数的异样提醒着他方才所经荒诞诡异的一切。
仅此简简单单的话语,却让姚定筠顿时神色戒备,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她生出的这种对方不怀好意的感觉,也许是莫名其妙却又极为真切。
有多久再没有经历过这般束手无策的境地,怎会仍然摆脱不了,而堂堂正正地立直又有多久?可他已是厂督,已是掌印!
尽管并非是无一人,却看起来仍是空空旷旷的,有的只是静得死气沉沉。
殿中望柱之下那吐水的螭身似乎已经停滞得发苦,正脊饰的五彩琉璃龙纹也是黯淡无光,沉闷得连碎风也难过经,穹宇快要倾压而下。
太多的疑问纠结成一团,打成个死结,一时间难解难理。
姚定筠嗓子干哑,此刻强烈渴望着来助,厂番定是会有防备行措才对,可是当下又怎么说得准,到底谁占了上风?
然随后如愿时,她几乎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呼脱口而出。
心黑之人,凡事凡物凡人皆可加以利用,为了胜算不择手段。
说到底,秦霜衣也就只是他云掌印手中的一颗棋子,龙虎在牢笼里厮斗,琼瓣被践踏在他们的脚底。
不然,她又何至于落得这样的境地,分明可以更自在一些,甚至可能早就与他离开了,又怎么会零落在这个肮脏至极的地方?
无言片刻,他才压下心绪,在内屋细微的声音传出时,状若随意地往里看了一眼,又道:“稚子难看难护,可还要作无谓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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