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府,书房这边。
原本谢知非是没想见林文照的,但沈父书信中提及的一件重要的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说这个叫做棉花。”
谢知非面上平静淡然,实则心里已翻起惊涛骇浪。
这东西有着怎样利国利民的大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是棉花的原产地压根就不在中原腹地,哪怕在谢知非那个世界的历史轨迹,棉花也是直到宋代才从阿拉伯天竺等国流入华夏。
面对永宁侯久居上位自带的威严,林文照微微胆颤了一下,咽了咽口水,略带些拘谨和紧张地道,“回侯爷的话,是的。”
谢知非又认真问道,“这是你现的?”
林文照有些脸红,“并非是下官现的,而是内子去年无意中在一穷乡僻壤之地现此种,说是异国商人培育的特有花卉白叠子,但内子坚持称此花另有他用,可以摘下来制作棉衣,在冬日保暖。”
他还不至于人品低劣到冒领自家夫人的功劳。
再说了,沈柔与永宁侯夫人是姐妹,关系不比他更亲近些。
在侯爷面前还是坦诚些为好。
谢知非嘴角微抽了抽,这就是女主光环的作用么。
既是感叹也有一些高兴,毕竟棉花早点出现,于朝廷军队与天下百姓,都是件大好事。
就这么沉思的片刻,林文照心里始终捏着把汗。
沈柔最初同他说起时,他也是半信半疑,只开辟了一小块田地尝试种植。
大半年后种出来的棉花的确如雪洁白,柔软如云朵。
但是否真的能如同沈柔说的那般能推广开来,高产低廉又保暖,还有待商榷。
谢知非微微颔,“我可以帮你将折子递到陛下面前。”
听到这句话,林文照总算松了口气,但他也不是初出茅庐的青年官员了,在官场混迹这些年来,人也谙熟了不少规则。
林文照拱了拱手,郑重道,“我与岳父大人商议过,希望将棉花一事交托于永宁侯。”
由于只种出了一些棉花,产量不高,种子数量也实在有限,令沈尚书和林文照未能意识到棉花利国利民的真正重大价值,但他们也知道此物不凡之处。
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哪怕在官场上,被上峰抢功劳这样的事也不少见。
有关棉花的折子递到皇帝面前,未必会得到多大重视。
即便是真的重视了起来,皇帝也必然是派工部官员和自己的亲信去种植推广棉花,到时候恐怕都没有林文照的位置。
与其让别人占了功劳,连点汤汤水水都不分给林文照,倒不如求助永宁侯。
一方面是天然的姻亲关系,另一方面永宁侯府权势煊赫,不至于贪墨林文照这份功劳。
谢知非微怔了怔,很快想明白了林文照的顾虑,他沉声道,“你真的想好了,这份功劳说不定能为你换个爵位。”
公侯不大可能,但下面还有伯子男的爵位呢。
林文照眼中浮现一丝挣扎,但很快就坚定了下来,“仅下官一人之力,难以推行此事,必然前路艰难重重阻碍,历时许久。
若棉花真能推广开来,天下百姓再不用受寒冷之苦了,下官也心满意足了。”
虽然也向往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但林文照还是有些这个时代士大夫忧国忧民的节操的。
谢知非不仅在皇帝面前一再强调棉花的重要价值,也没有抹了林文照和沈柔的功劳。
皇帝深知谢侯的为人,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这么说的。
高兴之余,皇帝又微皱了皱眉,“种子也太少了些吧。”
虽然林文照送来了采摘下来的棉花,但实在是太少,连一件棉衣都不够做的,更别说棉铃中的棉籽,也就是棉花种子数量了。
可让侯府绣娘将棉花纺成线,织成布做成其他手兜之类的物件,保暖性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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