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鸣书院中,一群人围着桌子,半日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钱老夫子去了这好几日,怎的一点音讯都没有?再不回来,人都要被良山那群人给抢光了!”
一人拍着桌子道,“通共就那么几个好苗子,他不在,我们不敢拍板,若是误了功夫,谁来担这个责任?!”
有人便安抚他道:“今日才放榜,你这倒是急得什么似的,厚斋先生说明日便回来,一点都不耽搁事情,你在这厢喊,人家在州衙里又听不到。”
原来那日批完卷子,钱迈连书院都来不及回,便与谢老带着那几册季清菱仿制的《困学纪闻》并这一回顾延章做的文章,一同去了蓟州府衙。
他早写了书信去洛阳,请几位好友来蓟州帮着验证手上这几册旧书的真伪,又因得了顾延章两篇极好的文章,索性一同带去,诸位共同鉴赏一番。
也是恰巧,当日在书铺之中,两边通了姓名,不知为何,顾延章竟没报自己的大名,只以小名自称。
钱迈阅卷一毕,立时就带着人、书去了蓟州,是以直到现在,书院中这许多人,居然还没一个知道这一回考了第一的顾延章,便是那几册让他们为之疯狂的《困学纪闻》的主人。
此刻,几个负责去游说考生的先生正聚集在一起,为该出什么条件而头疼。
书院挑学生,学生也一样挑书院。
清鸣书院并不是一家独大,蓟县之中,良山同他水平仿佛,谁也不比谁强上多少。
唯有一点,清鸣之中的掌院乃是钱迈钱厚斋,近些年清鸣拿他亲自教授的名头外出招徕,帮着不少下不定决心挑哪一边的考生做了决定。
“良山今年当真是不要脸了!”
一人愤愤道,“他们孙掌院昨日居然亲自去了那顾家,哪有这种规矩!
掌院的赤膊下阵,一点体面都不要了!”
有人叹道:“怨不得他这般着急,你且看那顾延章写的策问,只要好生调教,说不得过几年就能带出一个状元……这是何等的荣耀!”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昨日跟着一同去顾宅的几个同伴顿时就来了气,场中的火顿时被点着了。
“谁不晓得那是好苗子,可抢人也要讲规矩吧?院考也考了这么多年了,没见过他这么不讲究的时候!”
有人一时着恼,也跟着气不择言地骂道:“青楼中的清倌还晓得顾忌身价,知道要独倚高楼偎明月,等着下头一帮子龟公帮着起哄抬高,他老先生倒好,比个妓伶都不如,竟自下了场!
这是给我们饭吃的德行吗?!
简直是砸场子!”
自古文人骂人,比起街头的泼妇也毫不逊色,用词虽不粗俗,却往往尖酸刻薄。
这一回清鸣书院中的先生们关起门来骂起对手的掌院,那叫一个刻寡。
书院抢好学生,年年都如同打仗一般,今年出了个两院第一,墨义全中的顾延章,更是引得清鸣、良山白刃拼杀,唯恐这等人才落入对家之手。
骂了半日,诸人都累了,只得催堂中书童道:“去问问厚斋先生甚么时候能回!”
招徕学生,能给的条件就是那么一些,除了免束脩、免食宿,给补贴,最重要的就是拼先生。
如今良山的掌院都亲自下场了,没有钱迈在,他们几个人怎么上?级别都不对等,怎么可能拼得过人家!
且不说清鸣书院之中,一群人对钱迈翘首以待,只盼他快些归来,顾宅之中,季清菱看着面前的一册旧书,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她过了好半晌,才把注意力从书籍身上挪开,抬头看着对面的顾延章,艰涩地开口道:“顾五哥,你想好了吗?”
顾延章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道:“是良山书院让人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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