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捂着喉咙,脖子涨得跟头差不多粗……
就在众人觉着,得叫大夫来看看时,梅尧臣的脖子渐渐复原,两手捂着肚子,长长吐出了一口酒气。
“这酒怎样?”
众人急切问道。
梅尧臣看看他们,再看看那坛子酒,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道:“曼卿、曼卿,你死得太早了!”
要是不明就里的,肯定得吓着,心说这酒能引起失心疯还是怎着?
不过众人却知道,这是对这酒的最高评价了。
曼卿就是梅尧臣方才说的石曼卿,名叫石延年,是梅尧臣和欧阳修最好的朋友。
此人举止磊落、才气纵横,是大宋朝最有魏晋之风的士大夫。
他活着的时候,人们把他和欧阳修、杜默并称‘三豪’……欧阳修是文豪、杜默是歌豪,他则是酒豪。
‘酒豪’自然酒量超人,他曾经和一个叫刘潜的朋友,到汴京的王氏酒楼,一句话也不说,坐下就喝,一坛喝完再开一坛,喝了整整一天。
把店里的酒都喝完了,天也黑了,二人拱手而别,都不用人扶,跟没事儿人一样……至于回家后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故事除了说明石曼卿酒量大之外,还说明了,这年代的酒,真是逊毙了——这是因为蒸馏酒的技术还没被应用。
用粮食出来酿酒,杂质太多,酒精含量也太低。
所以这年代,吃酒之前要先用网眼筛子垫布过滤才行,因此叫筛酒;所以武松能连吃十八碗……
陈恪自然知道,低度酒经过蒸馏提纯,就可以得到高度酒,但他之前一直没搞过……因为蜀中市场有限,发明出白酒,就会抢占黄娇酒的份额,费那个劲儿干啥?
他是在给柳月娥治伤时,才意识到白酒不仅是酒,还是救命的酒精,这才下定决心搞出来。
不过他也没有经验,只是在上辈子背医书时,记得《本草纲目》上说:‘烧酒非古法也。
自元时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入甑,蒸令气上,用器承取滴露。
凡酸坏之酒,皆可蒸烧。
’便依照这法子摸索了一段时间。
后来李简来了,陈恪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经过一个冬天的实验,总算摸索出一套还算成熟的蒸馏酒器。
这批酒,又是特意经过反复蒸馏的,已经跟二锅头差不多了。
喝惯了低度酒的石曼卿,用喝黄酒的方法喝二锅头,不被辣得嗓子冒烟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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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尧臣哭石曼卿,是因为石曼卿平生最恨喝酒无味。
为了增添喝酒的乐趣,他创造了各种匪夷所思的酒戏,比如与客人一起披头散发,戴上枷锁绑上脚镣,边歌边饮,谓之‘囚饮’;或者跟客人一起爬上树喝,谓之‘巢饮’;还用稻草打成草绳,相互把对方绑缚起来,像只乌龟一样趴在地上,要喝酒时只管把头伸出去,喝完酒头又缩回来,谓之‘鳖饮’。
这样的一位酒仙,最后果然死于酒——却不是醉死,而是馋死的。
当今官家爱他的才,劝其戒酒。
石曼卿一听,感动不已,赌咒发誓再也不饮酒了,结果却因积渴成疾而卒。
临去世前,家人给他倒酒,让这位酒豪喝完了好上路,但他却摇头不喝。
家人不解,还是梅尧臣了解自己的酒国战友,道:‘他之所以搞那么多喝法,实在是因为酒太淡,必须加点滋味进去。
现在好容易戒酒了,就不再喝这种让人意犹未尽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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