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当前,小伙计们哪还记得掌柜的吩咐,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绮节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掌柜在一旁咳嗽好几声,没人理会他。
孙天佑察觉到小伙计们的失态,微微一哂,并不在意,轻轻拢住李绮节的手腕,半搀半扶,领着她走进里屋。
宝珠眉头皱得死紧:出门的时候她就说该让三娘戴上帷帽的,偏偏姑爷不答应,说帷帽太闷了不透气。
哼,戴个帷帽罢了,又不是酷暑炎日天,怎么会闷?
屋里早备好火盆暖榻,掌柜把小伙计们赶出去,留下年纪最小的小雀在房里听使唤。
李绮节双手揣在珍珠毛暖袖里,大大咧咧往暖榻上一坐,宝珠连忙拉她起来,“别把斗篷压坏了。”
年前刚做的新斗篷,样式平常,但料子却是传说中一寸一金的鸳鸯凤凰锦。
孙天佑偶然得了半匹,原本留着预备送人。
那天宝珠她们整理李绮节的嫁妆,无意间翻出旧箱笼里积压的锦缎,虽是旧东西,却依然光彩鲜明,纹理间隐隐有光华流动。
宝珠知道东西稀罕,不敢随意处置,亲自送到上房。
外面天寒地冻的,孙天佑和李绮节没出门,小夫妻两个正撸袖子打双陆,输了的人要脱一件衣裳。
明显李绮节输的比较多,发髻松松散在肩头,簪子、发钗斜斜坠在鬓角,香汗淋漓,细喘微微,脱下的褙子、袄衫搭在身后的床栏上,身上只剩下一件紧身番纱小褂子,褂子是圆领的,从衣襟到腋下,一溜金色软扣子。
孙天佑又赢了一把,丢下骰子,一叠声催李绮节解褂子。
李绮节不肯,扯掉脚上的葡萄纹红地金花缎绣鞋,耍赖用鞋子抵押小褂。
孙天佑接过绣鞋,扬唇坏笑,趁李绮节不备,一把将她按在罗汉床上,“娘子是不是没力气了?来,为夫替娘子解扣子。”
房门没锁,又是大白天,宝珠没多想,一边唤人一边往里走,等看到紧紧缠在一起的孙天佑和李绮节时,已经来不及躲了。
明明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场景,但宝珠还是闹了个大红脸。
宝珠尴尬得浑身发热,当事人李绮节却神色自如,拍手轻笑,踢开趁机上下其手的孙天佑,哼哼道:“一边儿去。”
宝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涨得通红。
李绮节本来没觉得有什么——闹着玩当消遣而已,又不是白日宣淫,真宣了也不要紧,锁好门就行——但被宝珠隐含谴责意味的眼风扫到,才后知后觉,觉得有点难为情,飞快抓起一件石青色裹衫,罩在身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那裹衫却是孙天佑穿的,刚刚他输了一把,脱下的衣裳正是这件披风。
孙天佑摸摸鼻尖,笑着站起身,看到宝珠怀里的鸳鸯凤凰锦,亮出深深的酒窝:“哪里翻出来的?我正想找它呢。”
回头看一眼因为穿着他的衣裳而显得格外娇小可爱、楚楚可怜的李绮节,眸光微微发沉,含笑道:“别收着了,改明儿给你们太太裁几件新衣裳穿。”
说是裁衣裳穿,但最后拢共只得一件斗篷,余下的尺头留下缝被面。
毕竟是寻常百姓,不需要去那种必须穿宫绸锦缎的严肃场合或是内眷宴会,纵使做了衣裳,也穿不了几次。
正因为只有李绮节身上穿的这一件,宝珠才特别小心,时时刻刻一眼不错盯着,生怕斗篷在哪里划破了或是割坏了:大官人一直留着没用的好尺头,却舍得给三娘裁衣裳穿,可不能出一点差池!
不然大官人会不高兴的。
三娘粗枝大叶,不在意这些,她得替三娘想在前头。
李绮节吐吐舌头,站起身,让宝珠为她解下斗篷。
孙天佑挨到跟前,轻轻摘下李绮节头上的皮帽,含笑道:“你戴这个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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