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岩早晚出去剜菜,照料场院里做实验的鸡和猪,回来洗漱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后,吃早饭,然后就继续去村卫生室帮忙。
经过一个学期的学习,虽然学的还只是些专业基础课程,真正的临床诊断还没开课,李红岩再接触到病人,却觉得病理病因病症,都清楚了许多,好像之前一直蒙着几层纱,看不清楚,如今揭去一部分,看得清楚了许多。
比如村子里的一些慢性病患者,长年患病,失去部分或者全部劳动能力,还要吃药将养,往往拖累的一家人的日子都难过。
林廷辉有长年累月的实践经验,还有一部分是父辈传下来的中医技术,对一些病确实有他独到的治疗方法,但因为没有进行过系统性学习,还是有些局限性。
比如一些先进的预防措施,他就不了解,没办法让那些慢性病人减少复发次数;还有许多其他地方、其他医生的验方、中医诊疗方法,林廷辉因为和外界接触少,也了解有限。
李红岩日常学习看书,习惯把这些东西总结积累,并记忆消化成自己的东西,一点一滴、日积月累,再接触到曾经熟悉的病例,她就能把自己所学的东西拿出来,和林廷辉商议讨论之后,选择可行的运用到实践治疗中去,师徒俩每天研究病人的治疗效果、临床反应,然后根据实践情况调整方法、处方,特别是林廷辉,兴奋的不行,被激发起强烈的求知欲,拿着李红岩给他的总结材料看起来就没完没了、如醉如痴。
因为林廷辉看得太痴迷,中午都忘记回家吃饭,惹得林婶儿找到了卫生室,下午李红岩临走还提醒道:“廷辉叔,你待会儿早回家,别再让婶子担心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
林廷辉头也不抬地挥挥手,态度敷衍。
李红岩笑着摇摇头,离开卫生室,拎了篮子准备去剜菜、采药。
禽畜防疫和慢性病的防治都安排了人接手,她也轻松下来,从卫生室旁边的小桥上走过来,站在曾经热闹的知青点前,心中难免感慨。
前几年只有个别知青离开,但自从去年高考恢复,郑玉书、廖江川和田玉芬考上学离开,其他知青也先后回了城,哪怕暂时找不到接收单位,他们也不再村里苦挣苦熬,而是选择回城联系工作,也有几个选择重新拾起课本复习,参加了78年的高考。
78年7月份的高考,仍旧把年龄放宽到了30岁,婚否不限。
李红岩一直保持着和田玉芬的通信联络,从她那里得知,赵晴和两名男知青通过了高考,一个专科两个中专。
其他人,包括钱云萍在内,都没能通过。
怅惘中,李红岩听到有人叫她:“红岩?”
回头看过去,却见陈向阳从知青点里走出来,脸上仍旧挂着敦厚淳朴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藏不住眼底的伤感:“在学校里挺好的吧?”
李红岩笑着点点头:“就是有点儿想家。”
“呵呵,一个人离家在外,想家是难免的。”
陈向阳笑着劝慰一句,又自己解释道:“我接了知青点养蚕的活儿,眼看着天凉了,收拾收拾,准备放蚕种养秋蚕了。”
李红岩看着眼前淳朴敦厚的青年,笑着劝一句:“陈大哥别太辛苦了。”
两个人本就不太熟悉,这回见了面说几句话,就分开,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李红岩又忍不住感慨,去年冬天还属意嫁给陈向阳的钱云萍,过完春节就没回来,写了信来和陈向阳分手。
钱云萍回家一个月,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不但找到了工作,还找了对象。
据田玉芬传话说,钱云萍找了机床厂的一名劳模,只不过,那名劳模年纪大点儿,已经三十八岁,三个孩子,大儿子都十五岁了,钱云萍嫁过去就当后妈。
舍弃这么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小伙子,而却嫁给一个大十好几岁,还有三个孩子的中年男人,李红岩也没办法评价钱云萍的对与错,只是,看着陈向阳的憔悴、消瘦,难免感慨。
麦收之后,东屋子和王家屋子都学着小李家重新分了自留地,也不再限制社员们开恳荒地,河沿、洼地,很多地方都被社员们开垦出来,种上一些绿豆、南瓜这些不怎么需要照管的作物。
李红岩往王家屋子那个方向走,越往王家屋子走,沙土地特征越明显,所以,植物分布也有所不同。
李红岩要到王家屋子外边的槐树林子里挖苦参,走到岔路口的时候,从北边的公路上开下来一辆解放车,随着车辆行进,带起一道沙土扬尘。
是不是二哥回来了?
李新社送下她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县城出车,说这几天要去一趟海港,去海港恰好要经过村后的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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