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柳这回倒接话了。
说罢了,便提步往这边走,面上含了两分关切:“红药你走道儿都不利索了,早些回屋也好。”
许是没想到她竟会应声,红衣怔了怔,旋即便笑起来,点头称是,复又一脸不忍地看着红药道:“红药啊,今儿上晌你就别出屋了,我看你膝盖皮都破了呢,可疼不疼?”
当然疼啊!
都成这样了怎么会不疼?要不你试试?
红药心头火直往上窜。
不消说,地上那几块尖石头,肯定就是这厮故意放的,尖得都能当刀子使了。
真想不到啊,这温温柔柔的薛红衣,竟是个白皮黑心儿的豆沙包!
看着眼前那张白净秀丽的脸,红药真的很想一巴掌抡上去,管教它豆包变豆饼、豆渣、豆腐脑!
想她石榴街顾老太,当年从街头一路杀到街尾,打败泼妇无数,人送外号“顾大虫”
。
后来她年纪大了,打不动了,这才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安安生生地吃瓜子、养肥猫、看骂街,大隐于市、不问红尘。
若非如此,你看她抓不抓花这张脸?
“红药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很?如何连眼睛都红了?”
红衣温柔的语声传了过来,似还带了几分讶异。
红药陡然惊醒,心头凛了凛。
这丫头好利的眼,这都能瞧得出来?若再长上两岁,仅这察颜观色的本事,便叫人防不胜防了。
只是……她不会再有机会长大了。
这念头才一生出,红药那满肚子的火气,“噗”
地一声便熄了去。
再踏前生之路,她终是明白,红衣遭逢的一切,皆是其自找的,须怨不得旁人。
而若非存了害人之心,这心性聪狡的少女,又如何会得着那样的收梢?
这样一想,红药反倒放开了。
正所谓种因得果,是人为,更是天意。
念及此,红药到底向红衣挤出个笑来,道:“这你也看出来了,我真的挺疼的。”
说着,身形略略一动,便“嘶”
地轻呼出来。
这绝非作伪。
她的脚踝伤得很重,此刻已然挪动不得了。
见她面色发白、冷汗湿鬓,精致的眉目间蕴了几分痛楚,格外有一番娇怯,红衣自是信了,红柳更是上前扶起红药,一面还招呼红衣:“你也来,和我把红药扶回屋去。”
红衣打了个愣,旋即满口应下。
做好人么,这种顺手人情,她自然不会推拒。
二人合力将红药扶回屋中,红药也委实是又疼又累,顾不上再演戏,由得她们安顿着上了床,便阖目睡去。
到得下晌,红药的脚已然肿成了馒头,连钱寿芳都惊动了,过来瞧了一回。
她倒也尽责,回屋后便取出腰牌,遣了罗喜翠去尚服局郑司药处报备了一声,又领了一瓶子跌打药酒回来,让红药自己抹着用。
宫里的药酒,效验倒是非凡,红药抹了药,伤处顿时一片清凉,且她心里也稳静了些,更兼大事已了,正是神思困倦,便又倒头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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