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相差足有七岁,秦重洲还记得幼时,每当自己又闯出什么难以拾的烂摊子来,兄长也总是这般让他跪下领罚,或以严词训诫,又或谆谆教诲。
对他来说,真正是长兄如父,如果不是大错已经铸成,他决计不想如此,一时只听得的屋内的西洋式自鸣钟传来咔哒、咔哒、咔哒的指针转动声,他腰背挺直,一动不动,不知跪了多久,方才听到案后那人道:
“罢了,你起来罢。”
秦重洲垂首:“我的错,不是跪上个把时辰就能抵消的,大哥大度容我,我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秦寒江转过身来,面上倒并没有怒意,不过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纵缜密如秦重洲,有时亦拿捏不准他的情绪。
只听秦寒江道:“昨晚之事我已查清了,都是绣云那个贱婢在弄鬼,所有被她买之人我已一并处置,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原来昨晚秦寒江撞破弟弟与妻子那一幕时,虽不敢置信,但当场便意识到不对——
这是他的新房,秦重洲无缘无故怎会来此?弟弟不是这般不知礼的人。
且秦重洲一看就是喝多了,神志不清,又听秦霜唤他做夫君,这之中的种种异样,绝不是偷情二字便可解释的。
秦寒江当即便将原该在房中伺候的下人一概拿来,一问才知道,几个大丫鬟,包括丹梅在内,全都被人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支走,否则秦重洲进屋时,屋内怎会空无一人?
如此审问一晚,便将真相彻底查清。
原来是秦寒江的大丫鬟绣云早有攀龙附凤之心,奈何秦寒江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淡淡的,她俏媚眼白做了几年,秦寒江一无所觉,倒是秦重洲看出绣云不安于室。
因他兄弟二人感情极好,秦霜马上要进门了,在这个当口儿,秦重洲自然不希望兄长的后院里闹出什么风波,便借口绣云年纪大了,要将其打发出去。
这绣云如何甘心?去求了府里的管家娘子不中用,因是秦重洲亲口吩咐,众人都不敢违逆,她心中愤恨,便怨上了秦重洲——
都怪这个横插一杠子的二爷,若不是他,她趁着奶奶还未进门之前勾搭上大爷,抢占先机,就是奶奶来了,也要敬她两分!
如今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做不成姨娘,还得放出去配小厮,以绣云的心高气傲,自是无法接受,她也是个心狠的,竟直接想出一条毒计,要在秦寒江的新婚夜闹出一场的丑事,既可害了秦霜,也能报复秦重洲,可谓一举两得。
因此她先是苦求,说自己伺候了大爷这么多年,只想在大爷的亲事上尽尽心,管事媳妇便将她留了下来,预备婚宴过后再打发出去。
如此绣云便开始行事,先是趁着秦重洲帮兄长挡酒之机,在他惯用的那只酒盏中抹了一层药,那药对人体无毒无害,只有一种功效,便是将酒意加倍发散。
因此秦重洲原本千杯不倒,喝了不到一个时辰,便醉得昏昏沉沉,绣云又在小幺儿扶秦重洲回房时,借着自己大丫鬟的身份假意帮忙,将秦重洲扶至了新房之中。
此时新房内的丫头婆子不是被她找借口支走,就是早已被她买吃酒躲懒去了,秦霜之前吃下的那几道小菜里又有她放的软筋散,原是她怕秦霜挣扎闹出动静,哪知秦霜其实并未看到秦寒江面容,竟将小叔认作了夫君。
自此绣云毒计告成,只等着秦寒江从席上返回后撞破此事,继而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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