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蒸笼,夜如浓墨。
梧桐树静默如谜,纹丝不动的叶子,像祈雨时众多伸向天空无辜的手掌。
阿黄伏在树下,吐长舌头,呼哧呼哧奋力喘着,窒息的闷热,让人浑身是汗虚弱而昏沉。
枣红色的八仙桌上,肃穆的牌位正前方放着几盘点心。
小翠惺松的眼睛半睁半合,尽管满脸是汗丝毫不影响她对食物的贪婪,实在熬不住了,歪倒在桌子上立刻酣然入梦。
碧桃精神抖擞两眼发亮,像只回巢的猫头鹰,故作深沉绕着两个人转了两圈。
梅君扬眉不悦地撇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想挨揍吗?”
碧桃说着,竟然举起手中的棒子。
她最懂的小人得志后如何利用到手的权力。
“放肆。”
梅月婵呵斥道。
一双美目逼视着她,冷漠而威严。
碧桃心中“咯噔”
一下,手尴尬地停在空中。
“碧桃,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也不怕报应。”
梅月婵冷冷地问。
“口说无凭,有人信你吗?”
碧桃扬眉反问,但毕竟心虚,口中虚张声势地嚷嚷着,人已经移到一边坐了下来。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知道太多,她们也不至于水火不容,但这个女人却不像水月那样懦弱好欺。
碧桃暗自思忖,如果不想法子震慑住她,万一事情传扬出去,被人指指点点颜面何存?虽然自己只是个卑微的下人,但也同样顾及名声。
况且,不能相信任何人,水月已经违背誓言出卖了自己。
梅君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掉了下来。
梅月婵懒得再理会碧桃,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虚弱的手放在她肩头,轻轻安抚,然后小心掀起她的裤脚,梅君乌青肿胀的右腿赫然刺目。
“不管怎么说,那么多人看着,娘是长辈,威风颜面扫地,以后谁还服她?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梅月婵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刮走。
梅君哀伤地摇了摇头:“我是心疼小姐!
任劳任怨,还要受这不白之冤。”
梅月婵双手扶地,咬牙艰难地挪了挪酸痛的膝盖,一股钻心的疼趁机爬上麻木的知觉。
她沉沉叹道:“娘心里有火想冲我撒气,打我我倒不在乎,打在你身上我会觉得更疼些,也会内疚。
以后别傻乎乎的往前冲。”
“我不往前冲,谁来保护你呢?我挨几下没关系的。”
梅君乌黑的双眸满是心疼。
梅月婵只觉得心中热热酸酸的,琥珀色的眸中升起了雾气,泛起隐约的晶莹,嘴角却露出酸涩的笑意。
无力阻止命运的皮鞭时,替对方扛着或者能分担一些,这样的情感也许很笨却无比珍贵。
任何的奇珍异宝都买不到。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