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齐拍拍身上的沙粒,摘下头盔,捋了捋浓密的棕发,再抬头就呆住了。
弥杉受伤的手已经止血,搭在一边,另一只手轻轻拢着头盔搁在腿上。
他侧头阖着眼,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似的静静盖在下眼睑,皮肤白得透明,精致的五官像画出来的一样。
他的一身银甲泛着淡淡的光晕,映得他仿佛是抱月的仙人正在林中小憩。
细看去,银甲和皮肤上点缀着暗红的血迹,衬得这幅美景多了一丝妖异的色彩。
钟齐怔愣片刻,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放出两条鬼手将弥杉环绕在中间,自己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他。
看着看着,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有什么似曾相识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他苍白着脸,整个人像碎了一样让人心疼;
他不顾一切护着他,然后是漫天的红色,那是血吗,谁的血?
他怎么满脸焦急和惊恐,在喊什么?
那是泪么,他哭了?
不是他的血就好……
钟齐的手指插进头发里按了按头,偶尔他脑海里会飘过记忆的碎片,熟悉又陌生,好像是他身上发生的事,可又没有确实的感觉,就像许多少年时代的记忆他都模模糊糊,唯独他的样子一直是清晰可见的……
他们初见是十多年前了吧,那时他可爱、单纯,容易感动和快乐,心情都写在脸上,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他不会变得这样阴晴不定、放荡不羁,背负那么多争议……
钟齐锋利的眉眼蹙了蹙,他握紧拳头,记忆无关紧要,什么都无关紧要,只有眼前这个人,他一定会守护到底!
其实,弥杉并未睡着,他也睡不着,他迷迷糊糊沉浸在半睡半醒之间,脑海里不断翻腾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
今天他罕有地体会到了挫败感,他没有抓到神秘女人,连那对无关紧要的母女都逃脱了,更别说她还让他见了血。
对于他这个西方将军来说,没有毫发无伤地将对手碾为齑粉就是失败,今天更是大失败。
哼,其实也不算无关紧要,毕竟是纯净地球的二把手。
这个女人让他印象深刻,先是虚与委蛇跟他周旋,俨然一个弱不禁风的娇娘,转眼露出辛辣的真面目,尤其是那双杏眼,怒目圆睁时像燃烧着所有生命力,谁面对她都要慎重几分。
她冲过来时候,手持弯刀高高跃起,狠狠刺向自己,那冰冷睥睨的眼神,决然的眉眼,微微抿紧的红唇,紧实有力的双臂,衣服下隐现的腹肌,饱满的大腿…简直像极了传说中的女武神。
他从没见过这么蓬勃无畏的人,而她拼死守护的是她女儿——那个黄毛丫头。
是,母女是血亲,可有必要舍命么?孩子可以再有,生命只有一次,孰轻孰重不是很明显吗?再说了,世上很多压力之下,或者蝇头小利就抛家弃子的人,这不才是正常和主流吗…
弥杉轻哂,不过,也多亏了这丫头,他才能知道那个叫于谅的蒙面男人为什么要千方百计藏起她——小襄,何柔的记忆里是这样叫她。
“我们会再见面的。”
弥杉勾唇,想到自己无意获得了一个惊天秘密,他心里平衡了些。
照理说,他应该立即汇报给老爹,可是要怎么做才会更有趣呢?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脚步和树枝折断的声音,弥杉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看到钟齐头盔的灯亮着,他正抬手接过鬼手中的几颗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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