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喻锋,是沿海某座城市消防支队海上救援队的队长,执勤点在海边,日常巡逻也在海边,和家人分隔两地,总是聚少离多。
岳桂华原本打算带着喻岭去那所城市定居,但她是独生女,父母皆年迈,在喻锋的劝说之下,才没有跟着他去那里,留在了原来的城市。
尽管相隔千里,但夫妻二人感情一直很好,直到现在,老家里依然保留着喻锋许多年前从海边寄过来的小贝壳和海星工艺品。
海上救援是一项非常危险的工作,从茫茫无际的海里救人,无异于与大自然搏命。
喻岭读高一的那年夏天,喻锋执行潜水救援任务时出现意外,葬身于大海,喻岭没来得及见上他最后一面。
游客不了解潮汐规律,蹲在距离岸边很远的礁石上看风景,转眼之间涨潮,被海水困住,被海水吞没,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而喻锋救下的那位游客,却是因为失恋寻短见才来到涨潮的海边。
海上救援大部分时候都只能打捞上来泡得浮肿的死尸,救上来的活人寥寥。
很小的时候,喻岭在照片里看过喻锋开快艇的样子,发自内心觉得很酷,他也曾想过以后可以做一个像父亲那样了不起的人。
可是,自那之后他开始怨恨。
“他们都说他是英雄,可他做的根本是无意义的牺牲,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不值得尊重,也不值得被拯救。”
喻锋牺牲之后,前来家里慰问的同事、领导、记者络绎不绝,单位也给补贴了一笔赔偿金,岳桂华谢绝了记者的采访,带喻岭搬了家,用这笔钱送他去了条件更好的私立学校。
后来喻岭出国做交换生也只是因为成绩优异,与家里有没有钱关系不大。
听喻岭说完这一切,梁树心里倍感惶恐不安,自觉不应该把问题问出口。
他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想要说对不起。
“不用道歉,这个问题你在心里藏了很久吧?其实……”
喻岭顿了顿,“如果你以前问我,我也会告诉你的。”
沉默几秒,他又说:“但你从来没问过。”
“我不敢问啊。”
梁树声音很低。
“嗯,”
喻岭慢慢地笑了,“所以还是怪我。”
“我是一个向前看的人,过去的很多事都忘了,不过总有一些忘不掉的事,随便你问什么,只要我还记得,都会告诉你的。”
喻岭说他自己是一个向前看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可信度,该说他乐观还是悲观呢。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梁树思忖着问:“那我就问了,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因为你而自杀的女生,又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