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又看向齐向然,眼里露出一点期待,“不过逢年过节,然然还是可以回来看看的吧?”
这一句江纵没有接,而是看向齐向然。
齐向然视线平静地在他们两口子脸上转了转,看得出来,把齐向然带到十八岁,感情一定是有的,但长年忙于工作,只在手指缝里露出来点陪伴的时光,能把这份感情铸得有多牢呢?
齐向然忽然很随意地笑了,眼睛弯起来,像说什么轻松的话题:“事实上,今天也许是我跟您二位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这回又是除了江纵,所有人都愣住了。
可以说什么样的老师带出来什么样的徒弟,齐向然不知道,他这话说得简直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江纵风格,果决、利落,话锋不尖锐,但只要下了决定,便一点儿也不肯拖泥带水,非要一刀把脓疮剜个干净才行。
茶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声,茶水荡出来一滩,打湿了齐正荣的手掌。
“我看在外头几年,你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齐正荣痛心地瞪着齐向然,但与其说是痛心,不如说是权威被挑战的愤怒,这是常年居于高位发号施令者的通病,“你的意思,是以后要跟我们彻底断绝关系?”
齐向然并不回避齐正荣的目光,他跟他对视,试图在记忆里寻找一点和齐正荣夫妇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脑海里却只有他们下早班回来的那个傍晚。
漫长的成长岁月里,他们哪怕像现在一样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都少得可怜。
几秒后,齐向然点了头。
“不过你这话可能有失偏颇,”
他问,“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
“然然!”
向玲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怎么能对爸爸妈妈说这样的话?就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这十几年都是白养你了吗?难不成你对我们就一点感情也没有?然然……”
她像是真觉得难过,声音都是喑哑的,“你……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在伤我们的心啊……”
比起以前次次和齐正荣对上,齐向然现在显得心平气和很多,没人看得出来他此刻其实在抖,只有江纵放在他膝头的手掌似乎在源源不断地向他传递支撑的暖意。
他喉头滚了又滚,最终淡淡说出一句:“我只不过……是照你们所希望的那样做而已。”
齐正荣怒不可遏:“我们什么时候希望……”
“忘记你们说的话了吗?我生日那天。”
齐向然打断他,抬眸时,眼里有深重的颜色,“我认为这样,对大家都再好不过了。”
他转头看向一直坐在角落鸵鸟一样想要隐藏自己气息的于俊兰,轻轻笑了下:“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于俊兰没想到话题会突然引到他这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身上那种不谙世事是难以掩藏住的,几乎什么情绪都能从面上流露出来,听到这问话,双肩局促地缩着,嘴巴张了张,下意识看向齐正荣和向玲。
“在说你的事,要聊就好好聊,你扯上俊兰做什么?”
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气,齐正荣起身,手一挥,“先吃饭,天大的事情吃饱饭再说。”
“我没有好好聊吗?”
齐向然动也不动,仰头看他,“我感觉活到今天,我从没像现在这样跟人这么好好聊过天。”
“那你他妈的还要我怎么样?!”
突然爆发似的,齐正荣抬脚一踹,茶几的“砰”
声过后随即就是一声脆响,那盏茶杯随着他的力量飞了出去,“当”
一下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没有生恩,老子对你也有养恩吧?”
齐正荣指着齐向然,颈项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齐向然,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就当定了这个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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