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猜疑
长街上小雪纷飞,须臾间只剩下祁宥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原地,他仰头看着逼仄的红墙,屈起的指骨抵在眼睛上,突然朗声大笑起来,笑得脸颊都酸胀起来。
他居然重生回来了,又回到这个孤苦无依,受尽人欺辱和折磨的时候来了。
好啊,连上天都迫不及待地让他再回这恶浊的人间,再将所有抛弃过他、折辱过他的人都诛杀殆尽,挫骨扬灰!
祁宥放下手,脸上扯出一抹兴奋而狠戾的笑来,眼神里藏着淬了毒的冰冷,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崔、锦、之,少年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三个字。
上一世那个被斩首示众的丞相大人?看他去的方向,应该是皇帝让他选学生的时候吧?
祁宥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
真是无趣,怕是这位丞相又会同前一世一样,迫不及待地选择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二皇子。
肩头的大氅还源源不断地透着微弱的暖意,祁宥漠然地抚摸上柔软的狐裘,心中平静的如一滩死水般,掀不起任何波澜。
而被揣测的崔锦之正站定在御书房前,重重地咳了几声,冻得脸色惨白。
这年头,人设可真不好维护。
李公公弓着身子,替崔锦之开了门,将丞相迎进了御书房。
斜风陡峭,冲散了些屋内的龙涎香味,令和帝坐在案后,见着丞相来了,冲她露出个乐呵呵的笑容来,唤了声,“爱卿。”
崔锦之低下头,掩去眸中复杂之色,冲着陛下行了个大礼:“锦之拜见陛下。”
令和帝温和地摆摆手,含笑轻叹:“爱卿在来的路上,应该也知道了朕这次召你来的意图吧。”
“臣不知有幸相伴于哪位殿下?”
“我大燕举国无双的少年丞相,便是教朕,也绰绰有余了。”
令和帝抚掌大笑,冲着李公公打趣崔锦之,“爱卿瞧着,朕哪位皇子能得你亲自教诲啊?”
崔锦之只低头称惶恐,前世她知道祁旭渴望帝位,心中算计颇多,要成为一代明主,挟权弄势也无可厚非。
只是锦之教他权谋,教他制衡,教他恩威并施,却忘记教他仁爱德厚。
这些年为使大燕中兴,她确实大权在握,一手遮天,以至于她放手政权时,祁旭并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人不恋权柄。
崔锦之闭了闭眼,脑海中却蓦地闪过雪地里倔强而瘦弱的少年。
说起来有趣,新帝登基,一步一步踩着手足的鲜血,大皇子被先帝赐死,三皇子也早在争斗中做了垫脚石。
唯有四皇子祁宥,多年来默默无闻,却在夺嫡中活到了最后。
一个毫无根基,卑怯懦弱的少年,是怎么在夺嫡的血雨腥风中平静的全身而退呢?
崔锦之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掩去算计的光芒,这位四皇子,真的和刚才所见一样,看起来上可怜又无害吗?
只听丞相微微拱手道:“前三位皇子承太傅教导多年,臣不敢再居老师之位——”
顿了顿,“唯有四皇子,早过开蒙年岁,却迟迟未得教导。
臣斗胆,愿相伴四皇子身侧,教其身尊德厚。”
令和帝定定看了她一眼,终于想起了他这个早被抛之脑后的小儿子,压下心中几分不快,佯装无意地为自己辩解了两句:“小四身体一直不见好,朕才迟迟未钦定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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