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要做江南最粗的拳头,来保证家族最平稳的着陆。
元澈默默起身,他望着她精致的高髻,望着她瓷白的面颊,惊艳于她生菩萨般的低垂凤目,亦憎恶于她阿修罗般的凶相毕露。
他决定结束这场已经达成共识的谈判:“既如此,会稽郡主,孤希望明日能在战场上看到你的人。”
玄色的身影微微躬曲:“殿下会看到的。”
*
扬州大铨选虽然由虞衡担任,但此时,太子还是拥有绝对的任命权利。
翌日,元澈释放了吴王陆振的胞弟陆明,并任命其为会稽太守。
而陆明被释放之后,陆昭则迅速迎接叔父至营中,交割军权以及粮草军用事宜。
随后两人即刻启程去了吴郡祖祠,在宗族长老的见证下,将陆微过继给了叔父为嗣子,当天又折返回营。
由于太子仅放了陆明一人出来,其子女皆囚于建邺。
这一举措直接降低了太子借其子女,反逼陆明的可能性,更将两个嫡支在会稽的利益共同捆绑。
当一切妥当之后,陆明亲率两万军队,夜渡秦淮,并在次日一早的血色朝阳下,突然出现在敌人的后方。
被冲乱阵型的叛军死于践踏者不计其数。
当主将周鸣镝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明的两万人已经在岸上完成了结阵。
元澈麻木地听着这些消息,麻木地披上战甲,率领着所有精锐,忘死一般冲向敌人,而后麻木地将手中的寒刃砍向敌人的躯体。
腹背受敌的叛军瞬间崩溃,最后以周鸣镝被斩于阵,精锐亲信尽数战死,卑微屈从者请降,作为整个叛乱的终止符。
然而震动魏庭的并非战役的胜利,而是皇权踩在世族的肩头再度崛起,是陆家踩在了东宫的肩头再度崛起。
于此同时,对于五皇子元洸偷窃玉玺一事,几番平衡,几番决策后,朝廷也给出了一个说法。
起先,五皇子与陈灿皆否认偷窃玉玺一事。
随后,陈灿以策动随侍保宁为五皇子偷玉玺邀功而认罪。
半月后,保宁回长安自首,对定罪亦无辩词。
最终,今上以佞幸有罪、皇子无辜定论,陈灿保宁二人伏诛,五皇子元洸不必回朝,直接就国于浮阳县。
数日后,今上又念五皇子质居之功,增封一郡,为渤海王,一时间朝野清晏,未央、长乐两宫相安。
会稽联军在清扫完战场之后就地修整。
陆昭趁着夜色将叔父陆明送至渡口。
如今战火弥消,为了避免太子再度扣押唯一一个执掌方镇的陆氏嫡支,大营本部将旗与仪仗皆未动,陆明仅由两名贴身护卫陪同南下。
“叔父此番辛苦,如今战事已靖,叔父可安心南下。”
陆昭将叔父扶至船舱内,又将打点好的物资命人抬上了船,“我已将微儿留在昭阳别苑,江东再造,家族再兴,多有所耗,苑内物资叔父自取即可。”
临行前,陆明仍是不舍道:“昭儿真的不与叔父一起南下么?会稽如今凌乱,昭儿才华自有用武之地,何必囚于长安金笼?”
“会稽有叔父执掌足矣。”
陆昭目光如湛湛秋水,“我有宿仇未清。”
次日,江东也迎来了自己的春和景明。
春风拂衣,春风拂髻,玄色的深衣与黛色的发髻倒映于河面上,染上了一丝柔和的绿意。
清晨的秦淮河岸,一首苍凉悲壮的小雅《出车》伴随着橹棹的钝钝之声,河水的涓涓之声,在秦淮河上袅袅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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