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花窗被人推开,服白的少年冲她挥了挥手:“我养的两盆夜昙竟在今夜开了,你更衣之后便逃席罢!
我们同舒康、子澜他们赏花看月去,今日是我生辰,爹爹不会责怪的。”
她终于确信,自己正处于一个光怪陆离的时空当中,不断地回到过去的上元之夜。
十三岁,上元夜有大雪,落薇与他在园中糊了红泥小火炉,学着喝宫中新供的眉寿酒。
十二岁,他坐在金殿之下听了一夜群臣朝贺,落薇在后殿摆了许多雕琢为莲花形状的红烛。
十一岁,他们一同在宫中最大的海棠树上系了一根红绸。
……
走马灯飞快旋转,终于倒回初见,那年落薇只有五岁,高她一头的哥哥拉着她的手,摘了一簇紫薇为她簪发。
那是春日,园中海棠将谢,紫薇初开。
他说,他的小名就叫“阿棠”
。
海棠树上挂着那盏她熟悉的走马灯,这次,它逆转了方向,哗哗啦啦地转回了原处。
落薇伸手去抚摸太子的脸,突然发觉,不知何时,他又变回了天狩三年上元夜中、那个着朱明衣的皇储君。
她仔细端详这张脸,生怕错过一丝一毫,心口却钝痛一片,连带着手指都颤抖起来。
似是一种将要失去的预感。
他回望着她,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我赠你的佩玉呢?”
落薇茫然地低头,想要去摸一摸那块佩玉。
可是腰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不知何时,她将那块佩玉丢了。
再抬头,面前之人亦消失在了虚空当中,玉辂迤逦远去,她独自一人站在混乱的街道上,想要嘶吼一声“不要走”
,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狩三载,千秋节,上元夜,圣天子赐酺三日,皇储君汴河大祭,昼夜不禁。
走百病,闹花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走马灯从树上坠落下来,重重地砸到了她的脚边。
街道上燃起冲天的大火来,只一刹的功夫,满街人潮逆流,甲胄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大,吞没了她不甘的挽留。
“皇太子遇刺,汴河戒严!”
“皇太子遇刺,汴河戒严——”
落薇终于寻回了自己的声音,泪流满面地嘶吼出声。
“不要走!
不要走!”
——至少,同我过完这个上元节罢。
她动弹不得,只能奋力抬头,朝天看去。
虚空中,年青的皇储君立在汴河上用于祭祀的汀花宴台之上,对她露出一个灿烂微笑,漆黑的眼瞳中映出火焰的倒影。
*
“娘娘,娘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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