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笑,说:“好啊,来换。”
惠风嗔怒地打我一下:“霓生,你取笑我。”
我着实冤枉,我说的是实话。
公子确实有才貌倾世,不过,那是对于外人而言。
至于我……我自是承认公子迷人,但常言远香近臭,每日大鱼大肉吃多了总要腻。
公子虽人前不食烟火,但他终究是人。
在私底下,他跟别家的那些纨绔没什么两样,任性又自恋。
何况,我还曾经有那么一两个月,整日关在屋子里,只能看公子病得面目死灰瘦骨嶙峋的脸,还要时不时便要为他清理污秽……这事的后果,便是无论公子多么出众,我也能做到心如止水。
并且我以为,公子的那些拥趸,若与我有一样的经历,也并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相比之下,沈冲真是无论何时都这般让人顺眼。
这并非是我不明就里胡加猜想。
桓府和淮阴侯府来往密切,仆人奴婢也互相熟识,主人们的任何一点小八卦,都逃不出一双双眼睛。
但对于沈冲,仆婢们向来只有称赞。
他温文识礼,品性通达,从不打骂仆人……且难得的,他还生得十分好看。
唯一可惜的,是虽同为名士,但沈冲并不像公子那样受人追捧。
究其原因,大约有两个,一是沈冲向来不爱交游,名流的雅会甚少见到他的身影;二是公子出名早且名声响,光环实在太大,任何人与他比较,皆黯然失色。
但这让我十分满意。
最好谁也看不上沈冲,留我一人独自欣赏。
世人喜好精致之物,多追崇公子那般无瑕美玉般的相貌,而对我而言,沈冲则更胜一筹。
他带些棱角,笑起来却和煦如春风,就像我小时候在祖父藏室里看的那些君子的画像一样。
更让人着迷的,是他的声音,低而醇厚,在耳畔震响,每每与他交谈,总令人心神荡漾。
沈冲喜好治园,他在院子里精心种满了各式花卉和树木,四季皆景致如画。
惠风常抱怨说,她家公子好是好,就是每每得了新苗回来,她们都须得跟着他在园中亲自劳作。
而我觉得她实在是不识宝玉。
在祖父眼里,一个连劳作都不肯的男子必定与废物无异,可经营一方田地者,方可经营一家。
我常想,如果我是沈冲的侍婢,定然每日都鼓励他种植花木,哪里也不去,以成全我那独霸……哦不,服侍主人的拳拳之心……
我还痴心妄想着,等我拿回祖父田宅的时候,淮阴侯府要是能倒个大霉就好了。
不必像袁氏倒得那么厉害,只需要让沈冲身份尽失,流落街头。
那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把沈冲接到我那田宅里。
祖父生前的心愿就是让我继承田产,再找一个体面的郎君入赘家中,从此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
他虽不在了,但以他的品位,沈冲这般才俊,他一定喜欢……
*****
国子学课业冗长,巳时入学,直到申时才完毕。
太阳已经偏西,我和青玄收拾了书本和纸笔,跟随公子离开。
国子学的学生都是未入仕的年轻贵族子弟,总是备受瞩目。
特别是公子这样名声在外的人,每每放学,总是会有些仰慕者在门外等候,只求看他一眼。
所以为免麻烦,我们会绕道,从后门出去。
当然,这是我的主意。
因为学堂后面,是国子祭酒、博士及助教的治学之所,往这里路过,很可能会遇到沈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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