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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淮移开视线,冷汗从额角渗出,头发和眉毛是墨一般的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一声闷闷的“好了”
。
软糯的声线,如释重负,似有不忍,她说话的语气和她刚才的专注严肃截然相反,尾音在轻轻发颤。
顾清淮:“谢了。”
面前的小医生,白大褂上又多了一道血迹,是来自他身上的。
她耷拉着脑袋站在他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不见平日里的半分活泼,挺翘的鼻尖都是细密汗珠。
当从医生的角色里退出来,钟意突然觉得很难过。
胸口有一朵吸饱水汽的云,迅速膨胀,乌云压在心尖,呼吸都变沉重。
她心里有面对病人不该有的情绪,心在跟着针脚一抽一抽地绞痛,无法忽视。
可能是因为受伤的顾清淮没办法再冷着他那张不高兴的拽脸,乖巧无辜且大只。
可能是因为短短的相处让她发现顾清淮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这样的人身上不应该出现一道这样的伤口。
也可能是,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他一点点,只是在此之前她忙着逼自己下头,完全没有意识到。
“怎么了。”
顾清淮开口,声音已经不像平时清润,疲惫无所遁形,甚至有些低哑。
他的声音很好听,不刻意冷着脸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近乎错觉的温柔,让她的委屈齐齐上涌,眼眶无可救药热起来。
“怎么受的伤?”
钟意直视他的眼睛。
顾清淮看见她的睫毛轻颤,放轻了声音:“工作。”
钟意那颗滚烫的躁动的心慢慢冷下来,她看着那道自己亲手缝合的伤口,眼底的水汽开始蔓延:“那你为什么不跑?”
顾清淮俊脸清冷如常,点滴挂起,针扎入他手背的青色血管。
可他除因失血受伤脸色近乎病态的苍白,完全不像个病人。
警校七年,禁毒学了七年,课本里没有一句话教你逃跑;从警五百多个日日夜夜,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行走刀尖之上,痛过、伤过、跌倒过、濒死过,无数次迎着亡命徒黑洞洞的枪口而上,没有一刻有过逃跑的念头。
可当对上钟意的眼睛,他的声音却软下来:“不可以。”
钟意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要为顾清淮清创缝合。
那道伤口过于狰狞,那刀砍下来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残酷?
他该有多疼啊……
如果禁毒支队的各位在现场,肯定要嘲笑钟意没有见识。
对于顾清淮来说,这么一道工工整整的刀伤能算什么呢?
你见过被毒贩汽车拖行的顾清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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