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霭看着他:“长史心中有数,何苦再来问我呢?”
白青崖被气了个倒仰。
褚容璋嘴上说的是将檀霭留下照顾他,但究竟是“照顾”
还是“监视”
,他们三人心中都有数。
可无论如何,名义上檀霭都是他的下属,被手底下的人这样下面子,白青崖气得指着他说不出话:“你……”
檀霭其实也无意惹他不高兴,只是他自舌头长出来的那日起便没说过软乎话,斟酌再三却还是将白青崖气得这样,他有心想宽慰几句,却又怕火上浇油,只得再度缄默。
而在白青崖看来,便是他有意捅破了窗户纸叫自个儿下不来台,还要跟个木桩子似的板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戳在那儿。
白青崖冷笑一声,好啊,让他不痛快,那就谁都别想痛快了。
他将手中的信往旁边的檀香木漆桌上一拍,学着往日檀霭阴阳怪气的腔调说:“自然了,我是什么东西,我心中有数,只是尊卑上下,主仆有别的道理,不知檀大人您有没有数呢?”
檀霭暗叹一声,又来了。
檀霭近来正心乱如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日究竟何故在褚容璋面前做出那番举动,简直鬼迷心窍似的!
白青崖那时失去意识并没瞧见,但他却总存了几分心虚,面对白青崖时也再没了往日的理直气壮,是以任他呼来喝去,权当是补了这亏心。
身心俱疲自不必提,今早还受了褚容璋的敲打。
在下属面前,褚容璋向来端着明主的架子,喜怒不形于色,相比之下,今早那几句简直可以称之为告诫了。
檀霭百口莫辩,有心想说我对您的小情儿确无非分之想,但这解释却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再看白青崖起的这高调,檀霭便知他是又要发作了。
他暗叹一声,拿出个垂首听训的样子来:“请长史教诲。”
他如今才知道睡鸦的难处,这差事,当真是难办呐!
“主人就是主人,仆人就是仆人。
一个下仆,即便因着他跟了个高贵的主子耍狠抖威风,也是狗仗人势,不得长久;主子哪怕一时不得势,也永远比下仆尊贵,由不得奴才僭越。
主子之间即便有什么龃龉,也轮不到下仆来说三道四,檀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白青崖拿出了看家本领,自觉将话说得尖酸无比,檀霭心高气傲,教人指着鼻子说是“奴才”
还不能反驳,想必此时心里正气得血流成河罢!
可惜檀霭出身市井,后又到了男人堆里摸爬滚打,因自己那副容貌,什么龌龊话没听过?与之相比,白青崖这两句宛如过耳清风,没在他心里留下一丝涟漪。
不过檀霭也明白白青崖想看什么,于是配合着露出一副屈辱中带着怒火的神情,权当哄他快消停点罢。
白青崖果然怒火稍减,可惜没如檀霭所愿,他尤嫌不足,又趾高气昂道:“和檀大人歪缠了这么半天,我身上又觉得没力气,不如劳烦您把我送回缣风院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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