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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自己要走的。”
贺昶说得艰难,说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都不相信。
“不可能。”
果然,梁珏的反应非常干脆,仿佛听见的事情是“太阳西升东落”
之类的荒唐事,看着贺昶一动不动,“贺昶,你今天要是不说实话,该只道是什么下场。”
他的声线本就深沉,那句话分明听起来很稳,却让贺昶背后一凉,仿佛都能看到他心口压不住的愤怒,他看了眼梁珏,只觉那眼神能将他看个对穿,在巨大的压迫下他额边突突直跳,一时间突然不知如何解释才能让对方信服。
“……信不信由你。”
无奈之下贺昶放弃挣扎,他捏捏眉心,坦白道,“是他让我准备好马车等着他,就在你们庆功宴的那天晚上,然后我看着他离开的。”
半晌,贺昶都没听到眼前人发出一点回应,于是他抱着要死也死个痛快的心理,索性一次把话说完:“其实他已经准备很久了,你留不住他的。”
原本贺昶以为说完这些梁珏会彻底爆发,但梁珏竟然平静得异乎寻常,不像刚冲进医馆是那么愤怒,也不像打人时那么狠厉,他抿着唇不发一语,像是在消化贺昶刚说的话,然后陡然转身,竟又走回了那山匪跟前。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他的?”
他直截了当地问。
那人连同旁边陪同的都怕了梁珏,纷纷哆嗦着看他:“……谁?见谁?”
“把他弄成这个样子的人。”
梁珏指着地上半死不活的山匪,“你们是在什么地方遇到他的?”
折腾了这么半天贺昶候都有些犯糊涂了,要说这位太子殿下可真是奇怪,说他在乎闻清澄吧,他把人家大晚上的扔在麟河边上,看人家脚伤了也不说两句体己话,简直冷血又无情,但说他不在乎吧,这会人不见了他怎么就跟疯了一样,逮着人往死里整,情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奔腾地朝外涌,根本拦不住。
这一会又是打人又是质问的,堂堂太子竟完全不见冷峻自持,看起来像是要失控了。
那几个山匪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看起来都像是要被吓得尿裤子,你一言我一语结结巴巴地就把见到闻清澄的事说了。
顷刻间,贺昶看见梁珏的脸色从铁青变成了煞白。
梁珏在原地站了一会,手指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来回转动着扳指,那个动作表明了他此时的内心远比看起来要慌乱。
他的小伴读平日里柔弱不能自理,之前被殷粟捅了一刀,命大才没去见了阎王,来了麟州在山上找矿又差点没了命,怎么可能会遇见山匪还能与其缠斗然后飞身上马逃之夭夭呢?
不可能,这些人一定在撒谎,他们一定是将闻清澄藏起来了!
几乎是在几个弹指的功夫,梁珏就仿佛已经忘记了方才贺昶说闻清澄要逃跑的事情,一定是那个小东西因为什么事情跟他闹了别扭,才找贺昶要了马车跑出去散心,没想到意外遇见了山匪。
一想到他的小伴读现在可能处于危险当中,梁珏猝然便感到了紧张。
当他重新看向贺昶的时候,眼眶里红血丝多得吓人:“他去了哪里!”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尾音居然带着颤,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竟然在害怕。
他长这么大,上一次这么害怕的时候还是潼贵妃离开的那个清晨,那是他第一回体会从心里堪堪挖走了一块的感觉,过了很久伤口都没法愈合,就连那次在矿山上抱着闻清澄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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