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关在一间黑屋里。
半夜时分,门开了。
杨森一只手提着一盏马灯,另外一只手提着一篮子东西,走了进来。
他踢了我一脚:“你小子有种,我说过,你的眼睛里有股杀气!
你今天差点就害死了你自己,如果杀了宋其贵的话!”
我无语,只是瞪着他,心里说,要杀要剐随便你们,啰嗦什么!
杨森给我松了绑,语气柔和起来:“说实话,要是换了我,我也会杀了那狗日的,宋其鬼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是和你开玩笑的,罪不该死呀!
况且,他也不知道你——”
我不想听到他说有关我命根子的事情,我使劲地咳嗽了一声,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就打住了,接着把话题岔开了:“我看得出来,你是条汉子,所以,我求连长,不要枪毙你,我们很快就要开上去和鬼子作战了,那时,你一定是个杀敌的好手!”
我长叹了一声。
杨森说:“我这一生,最佩服有血性的男人,别看你平常不言语,我心里明白,你可不是一般的人!”
说着,杨森从篮子里拿出一只烧鸡,递给我:“兄弟,吃吧!
忘记白天的事情,上了战场,我们都是好兄弟!”
我接过烧鸡,大口地啃了起来,我的确饿了。
他又从篮子里拿出一瓶烧酒,自个灌了一大口,然后递给我:“喝吧,麻子,消消气!”
我抽出一只手,接过酒瓶,猛地喝了一大口。
杨森嗬嗬地笑起来:“痛快,痛快!”
他把我当成了兄弟,某种意义上,我也把他当成了兄弟。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白军里面,并不是谁都面目可憎。
杨森虽说五大三粗,可他哭起来,让人感觉是个孩子。
我从上官明死后,就不会哭了,可看到杨森的痛哭,我并不是那么铁石心肠。
那是入秋后的一天,杨森接到老母去世的消息,他当场就昏了过去,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他醒转过来便大哭起来。
那一场好哭呀,引来了众多的士兵。
这些士兵大都是一些穷苦人,当兵前大多是与父母亲相依为命的孝子,一看杨森呼天抢地的哭,一个个哀绵起来了,有的也抹起了泪。
我怎么也想不起父母亲的模样,我只记得黄七姑和上官明,想起他们,我有些伤感,但是我不会流泪。
杨森哭得死去活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活脱脱一个大孝子模样。
有几个士兵就劝他节哀,杨森在同乡苦口婆心唱的劝说下才才渐渐地停住了哭喊。
“谁在哭闹!”
一声断喝传来。
士兵们一看,是营长张发魁驾到,一个个作鸟兽散,因为他们闻到了张发魁身上浓郁的酒味,他是个酒鬼,喝多了什么鸟事都做得出来,杨森告诉过我,如果闻到张发魁身上的酒味,最好离他远点。
“报告长官,杨排长的娘死了。”
一个大胆的士兵扑的立正,敬了个军礼说。
“娘死了就死了,哭叫什么!
这年头,死个人算什么。”
张发魁瞪着血红的眼粗鲁地说。
“是,死个人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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