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顿住步子,朝那盆无辜丧生的常青竹瞥了一眼,“转移话题,还是想算旧账?”
燕绥之“啧”
了一声,心说昨晚的顾同学多讨人喜欢,百般克制却又有一点点缠人,怕传染催他上楼早点睡,但又抱着胳膊倚着门目光沉沉地送他。
就连今早他下楼打了第一个喷嚏,显露出感冒征兆的时候,顾晏的反应也格外有意思——一脸稳重地翻了半分钟药盒,然后默不作声地掩住了额角开始自我反省。
燕绥之在旁边看得忍俊不禁。
他虽然当惯了大尾巴狼,但早上睁眼的时候,其实还是有点儿不自在的。
然而顾大律师的一系列反应解救了他,以至于他那点儿不自在只存在了不到半个小时,意思了一下,就烟消云散。
那之后直到来律所,他都热衷于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逗顾晏。
事实上这件事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很熟练了,没想到十年之后居然变本加厉。
唯一的区别在于顾同学已经不会再被气跑了。
他要笑不笑地冲顾晏道:“你怎么见了太阳光就变脸,居然怀疑起我的动机了,我只是对你的想法有点好奇。”
燕绥之说着停了片刻,又坦然地笑了笑:“事实上我对你的很多事情都抱有好奇心。”
这样的想法在他身上大概是破天荒头一回。
他其实从来都是不容易亲近的,永远游走在所有人的安全距离之外,不给别人进入他生活的机会,也从不去过分涉足别人的生活。
“不用解释你有什么样的想法,因为人们的想法总有分歧,只要你觉得是值得的,以后记起来也不会后悔,就可以去试试看……”
这是他以前常说的话。
顾晏也曾经是听众之一。
但现在却不同了,他就像进入了一块专门为他留了门的属地,适应了一圈后,终于开始主动亲近人了。
这大概算是一种别样的特殊待遇,顾晏当然不会推拒。
“确实有过理念不合的想法……”
他低声重复一遍,沉吟片刻:“对那时候的我来说,那其实不是一段特别愉悦的体验,所以……我有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记得有一年酒会,我在阳台看夜景的时候,你来问过我一个问题,关于……保持初衷?”
燕绥之试着回忆了一会儿,又轻笑一声,“有点记不清了。
是那个时候吗?”
“你居然记得?”
顾晏有些讶异。
燕绥之:“我记得的事情,可能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
顾晏看了他片刻,点了点头道:“算是吧,不过那其实只是导火索……”
“这还是个连锁反应?”
燕绥之挑起眉毛。
顾晏:“……”
其实算不上是什么连锁反应,与其说是当年的顾晏突然发现自己跟燕绥之理念不合,不如说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所抱有的初衷,似乎不足以全然投照到现实中。
他还没有多做解释,燕绥之却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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